看完《感應》總會想起講故事或是寫故事時的心思,而這種心思卻是早有預謀的。此等預謀,便也可以稱作陰謀。寫作的陰謀,大概是作者導演以及索德伯格這類獨立電影創作者必備的。

閱畢《感應》外部的故事後,會意識到它是比較常規的類型片寫作,但索德伯格的類型片不僅僅是外部看到的那麼簡單,比較明顯的,我們能看到許多形式與技術的加持,包括類似《制勝一擊》那樣的強類型,其更主流的《永不妥協》也有需要凝望的一面。

《感應》的技術很簡單,手持、長鏡頭,長鏡頭與長鏡頭之間用最基礎的黑場銜接。就是這樣,它簡單的技術搭建起了獨特的形式。開始闡釋的信息很容易被揣測——以鬼魂視角展開的動線,視點也自然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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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着鬼魂的行動驅動着情節的發展,我們不得不開始對電影一開始告知我們的視點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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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鬼魂整理房間開始,我們對原有視點的認知悄無聲息地改變着。

直到鬼魂弄掉衣櫃上的東西時,視點徹底紊亂,此刻竟變成了鬼魂觀看某些看不見的東西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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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鬼魂多次展示自己的存在,我們同電影中的角色一樣發現揣測的不穩定。有些想到索德伯格的《泡沫》,由對白統攝,但内部有細微的抽動,但此時堅信《感應》中會有更加升級的操作,因為電影發展至此已經不局限于形式的延展,有了很多深不可測的内部動機。

靈媒出現在房間時,并不意外,因為非常符合類型片的内容安排,但此處的能量早已留存至結尾處爆發。這段長鏡頭前後我們亦可看到手持攝影的安全性,是索德伯格作為攝影對自我創作的信賴,将一切影響視點運作的元素摒棄,光的使用有待研究,但運鏡的變化太适當地承接了表演,這也是通過攝影暗暗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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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相對固定的鏡頭形成窺視,而這種窺視究竟以何出發,視點又為何我們更加不得而知,這就立刻引向了後面極佳的運動鏡頭。電影中最大的危機出現,鏡頭出現震顫,聲音以及運鏡的微處理開始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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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疾馳下樓尋找幫助時,恰好以聲光的演繹完成了"感應"概念的輸出,其外部的邏輯無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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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機過後,真正的力量迸發才剛剛開始。劉玉玲飾演的母親在鏡中看到了兒子的模樣。這時我們之前對全部類型架構與視點轉變的認知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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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mpscare般的尖叫仿佛叫醒了我們。想到靈媒看到的鏡中什麼也沒有,所以到底這裡出現的所有鬼魂是否為角色而厘定的視點,還是鬼魂也作為角色擁有了觀看鬼魂的視點,更該發覺到的是我們也參與了進去,我們也擁有了一種屬于觀衆的視點,卻又是最一無所知的一個。

手持長鏡頭馬上絲滑地轉接到無人機攝影,索德伯格似乎在笑。我們常以為觀衆就是全知的,其實不然,索德伯格才是,他的故事隻講了一部分,手還在寫,可我們隻看到了外部的、某種意義上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