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觀看這部影片的時候,我是開着彈幕看的。在大約影片的後半部分,彈幕中關于贊巴諾這個人物到底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以及對小傻子這個角色的理解出現了很大的分歧,吵得不可開交,一度影響了我與導演表達的同步。于是在再次看完這部影片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想來談談我對贊巴諾這個人物的理解。

首先,關于贊巴諾是否是一個“壞人”。

彈幕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對贊巴諾這個人物有着極大的惡意,不少彈幕充斥着“去死吧”、“純粹的壞蛋”這樣類似的字眼。但請各位思考,第一,如果我們評判贊巴諾是一個壞人的依據是他殺掉了小傻子,那我隻能說這是被小傻子的單純和善良蒙蔽了,以至于無論誰做出對小傻子不利的行為,我們都會覺得這個人是一個惡人。試問,換作是你,如果被一個大家眼裡的“傻子”莫名其妙的戲弄、潑水(注意在這裡贊巴諾是并不知道小傻子與傑索米娜的事情的,在他眼裡這些挑釁都是無來由的),你會不會覺得被侮辱、丢面子生氣?我們不能要求電影中的所有的“好”角色一定要像一個聖人一樣忍耐這些,總不至于說隻有忍受住這些才能稱得上是“好人”。

贊巴諾最大的缺點其實是沒有一個好的品行、太好面子、下手也沒個輕重,這點從他四處找女人、動不動就發脾氣就能看出。可能有人會疑惑,動不動就發脾氣亂打人難道不能證明他是一個壞人嗎?當然,亂發脾氣固然不好,但這隻僅僅證明他是一個脾氣不好的人,和他人性的好與壞我認為是沒有任何關系的。關于打人,全片他打人大緻有四次,第一次是他因為傑索米娜沒有認真學打鼓抽了她兩鞭子;第二次是傑索米娜逃跑他打了她一頓(影片中并沒有拍出來,隻是通過台詞展現);第三次是他打小傻子,失手将他打死;第四次是在酒館喝的太多了,旁邊有人言語侮辱他他便踢了别人的凳子。就這四次打人而言,似乎并沒有任何一條能夠體現出他在人性上的“惡”。

但如果你認為我的立場是認為他是一個好人的話,那你錯了。

我隻能說,可能是因為當代電影抽象的價值觀,現在的許多人非要把一些人物分出個“好”、“壞”之分,但費裡尼這部影片本身就不是按照這套價值來寫的。好人必須是幹好事,壞人必須幹壞事……多麼抽象的觀念!

固然,我承認世界上是有很好心的好人也有心很壞的壞人的,但贊巴諾二者都不是——他是一個“人”,他普通,普通到大多數人會犯的錯他會犯,他平凡,平凡到在他犯錯的時候也會糾結也會難過。我相信這也是費裡尼導演想說的。關于他的“惡”,最顯著的體現便是在影片的後部他抛棄了已經“傻了”的傑索米娜,這顯然不是一個“好人”會做的事,但是一個被現實所迫的“平凡的人”很容易做出的選擇。關于這一點我們不得不承認,而且我認為這也是費裡尼導演想要表達的。影片表達的很明顯——他雖然無法接受已經處于瘋癫狀态的傑索米娜,但他走時,還留給了她一件又一件生活必需品,包括傑索米娜喜愛的那個小号,這些動作顯然也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能幹的,卻是一個被逼無奈的,同樣為生活的重壓而難以脫身的“平凡的人”很容易做的事。

所以,在我的觀點裡,這部電影并沒有所謂的“好人”和“壞人”。千人千面,難道平常生活中的那些“好人”一輩子一件錯事都沒有做過嗎?因此我認為贊巴諾實際上并不壞,他隻是“不好”。很顯然這也是導演想要表達的觀點。曾有部電影叫做《三塊廣告牌》,想必很多人都有看過,試問這部電影裡有所謂純正的“好人”或者純粹的“惡人”嗎?可能一開始你會被編劇給騙到,很輕易的便給他們區分了好人與壞人的陣營,但看到後面才會發現,一切其實都隻是表象……

贊巴諾隻是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凡人”罷了,或者說他是一個“最真、最現實的人”。這正是這部影片被歸納于“歐洲現代主義”的根源之一。那個時代,又有多少像他這樣的人啊。

在影片的結尾,贊巴諾喝的不省人事,他被酒館趕出,跪倒在沙灘旁,擡頭望着月亮不由得哽咽起來。這個鏡頭導演給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也許他正是想讓我們冷靜下來,認真的思考:他看着月亮,到底想到了些什麼?或許是傑索米娜,或許是自己的父母家人,或許是未來的茫然無助,又或許是他那平凡、忙碌、好面子而又像那“讨厭的風”一般碌碌無為的一生……

實際上還有很多很多想說的還沒有說出來,此篇也稱不上是一個嚴謹的“影評”,隻是茶餘飯後不吐不快,真心希望大家在觀看電影的時候一定保持理性,客觀仔細的思考。冷靜的品味導演想要表達的情感,或許會有獨屬于自己的嶄新而又迷人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