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和一日》是安哲對于“時間”的完美表述。那首來自過去的歌曲将亞曆山大召喚入了時間的洪流,打通了當下與回憶的橋梁。于此,時間在兩重意義上被叙述:亞曆山大面臨即将到來的死亡而感到時間緊迫(第一重),進而将時間帶入過去的永恒回憶層面(第二重)。之後,亞曆山大就開始了他的漂泊流浪,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流浪正可謂他一生的寫照,或曰他一輩子都未曾停歇的思想的再現與外化。
在流浪的過程中,出現了許多人物,他們都是來自過去回憶的象征性使徒,公交車一段可謂神來之筆:那個花錢買詞的思鄉詩人是男主的偶像與追求、為瑣事争執不休的情侶是男主愛情的激烈、旁若無人的音樂演奏家是男主畢生的藝術熱情,這一輪公交車上的旅程,就像是亞曆山大看到了他一生的輪回。
那個流浪的小男孩,則正是男主對自己的時間能夠回溯的期盼,在老人和孩子的對比和同行中,真正隐喻的是過去和現在、現在和未來,于是男孩身體中充滿了無限可能,黃色在安哲的影像中是積極的顔色,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創造潛在的可能。
至于母親和妻子,則是來自過去的關鍵能指,安哲通過他的長鏡頭和畫外音不斷讓亞曆山大向她們返回——她們在回憶中衣着純白,美好動人——長鏡頭的不間斷将亞曆山大和我們一起帶入了回憶與想象,消滅了現在與過去、現實與潛在的界限。于是,時間沒有了區隔,時間就是永恒,而明天就是比永遠多一天。亞曆山大用他的一天看盡了他的一生,這也就是柏格森和德勒茲意義上的綿延,這也就是永恒和一日的真谛——現在與過去之界限的消弭。
當然,在影片叙事的形式與母題上,安哲還是在一如既往地遊蕩,是異鄉人、是流浪者;人之老矣,就像那條無人領養的狗,是闖入者、是不速之客,既悲且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