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洗浴中心伴着此起彼伏千奇百怪的呼噜聲,閉上眼我開始回想剛剛的電影,思緒瞬息萬變,我想到弗洛伊德,縱使他集厭女、性成瘾等等萬惡于一身,還是一個無可置疑的天才,他那套諸如本我自我一類的提出猶如一把尺,讓每個人在錯綜複雜的精神空間有一個可丈量的憑借,長久以來,世間形形色色的關系往往是以超我站利于道德制高點審視自我的形式自處,我以為,兩者的關系就是波形圖的波峰和波谷,在拉扯中盡可能降低振幅即是為人處世之道,“事有不平,常生怨怼”适用于任何關系中,更何況是一個家庭,三口之家就在桑德拉和她丈夫在這過高與過低間所積累的怨怼中毀于一旦,造成了最終一死一傷的局面,而最啼笑皆非的事莫過于他們最開始的矛盾始于兒子眼睛受傷的事,所有一切不平都壓抑着,兩人努力地把家維持成波瀾不驚的狀态都是為了保護丹尼爾,願他像普通孩子一樣健康長大,但這暗潮洶湧的矛盾越積越大,所有表象的平穩在丈夫死時頃刻間化為烏有,也同時給了丹尼爾失去至親的緻命一擊,我以為,所謂電影叙事若非群像戲往往聚焦于主角身上,在矛盾戲中,在對于孩子照顧方面,丈夫指責桑德拉在丹尼爾出事後沒有給予他足夠的關愛,而後續桑德拉在丈夫律師的逼問下表明,她并不是如丈夫指責的那般不夠愛丹尼爾,而是恰恰因為愛的夠深,所以不希望做出一切出于愛的額外關照,讓丹尼爾心中可能滋生異于旁人的自卑感,兩人觀念不同,但對于兒子照顧的出發點,都是充滿愛意的,而在審判中,丈夫的精神病醫生在法庭上表明,桑格拉一直在指責丈夫是間接導緻兒子眼睛受傷的始作俑者,在我看來,這是丈夫一直以來無法原諒自己的投射行為,即自己後悔沒早接兒子,認為自己在兒子受傷中該擔責,由此延伸放大到認為周圍人在批判自己,陷入更深的愧疚中。精神分析中有提到,一個人成長發育有四個階段,在某個階段備受打擊可能永遠困在那兒,丈夫恰恰因為在兒子受傷的事中過度自責,走不出來,于是深層次的困住了自己,把寫小說作為理想卻寫了一部分的書突然棄了,主動擔任家庭中偏主内的一方,自發的想跟兒子更加親密,哪怕以減少工作和理想為代價,但見證了愛人在自己潛意識主動放棄卻十分渴望的事業方面如此成功,自我層面的嫉妒,渴望,厭惡自我等等一系列複雜情緒又油然而生,于是有了故意放大音量修房子想要影響桑格拉采訪的行為,最終在日積月累中爆發,無論事實真相如何,一條生命在這爆發中泯滅,在我看來,所有困住你的,都是你自己。而在兒子層面的描寫也十足十的豐富,丹尼爾複雜的内心穿插在叙事中,我看到一個孩子在面對着一位至親的死亡,還可能是另一位至親所導緻的情況下,在母親可能殺害父親的猜想中掙紮,最終決定竭盡可能減少“失去”地保護母親,叙事中還有一個狗作為唯一一個目睹真相的“上帝視角符号”設置的也非常有趣,在看電影之前我其實看了北京大學那場映後訪談,其實很不該,看過後再看電影總會有種先入為主的心理暗示,看前記得主持人陳銘問的那句“為什麼電影裡面在角色設置上颠倒了傳統意義上男主外女主内的關系,有何寓意”,于是看的途中總帶着這類思索,其實提着問題的陳銘是懷疑“女導演”有“故意摸黑”男性的嫌疑,那麼順着他的思路來想,如果按傳統意義颠倒回來呢,探讨女性在家庭内自我犧牲中的忍無可忍的反抗?有點老生常談了?探讨男性在長此以往的自我壓抑中,理智地維持着家庭表面下崩潰?帶着對導演在人物設定上的探索思考,為什麼桑德拉身邊設定了一個愛慕她,由着愛意的加成即便對她丈夫的死亡有所質疑依然堅定站她幫她辯護的男律師?對于“女性主義”這一思想的傳達來說,是否有所偏頗?抛開這一切的尋根到底,“女性主義電影”,有沒有可能跟很多男性導演一樣,這位女導演僅僅是把自己個人經曆揉雜進電影裡面,純粹的塑造出一個有魅力的人物,隻不過這個人物是女性,這個導演是女性而已?而律師這個人物,需要考量這麼多嗎,類比諸如《鋼鐵俠》一類的好萊塢電影,鋼鐵俠們身邊永遠會有小辣椒們,這個律師有沒有可能僅僅是一個引子,牽連着觀衆們更多的關注桑德拉這個人物的魅力,而且桑德拉這個人物,她的身份僅僅是一位妻子、一位母親?一個作家嗎?抽絲剝繭于這層層身份,她首先是一個人,雖然老話說孤獨是常态,在世上無關地位錢财人永遠是孤獨的來孤獨的走,但在都市社會中,在人潮洶湧裡,人往往會滋生孤獨的情緒,由此希望從外介找尋什麼撫慰這樣的孤獨,我覺得每個人都如此,更何況作為知名作者身處名利中心的桑德拉,在都市男女情感方面,我認為王家衛最深入人心,所以律師的填入其實再尋常不過,如此簡單的設定,就能在多以講述男性魅力人物的市場中掀起如此大規模的争論,其實像我這樣無意識的在電影裡面尋找所謂“女性主義”的痕迹本身又何嘗不是一種歧視?電影一定要突出人物的女性身份嗎,為什麼不能是講述一個充滿魅力的人物,而它恰巧是女性?為什麼在社會上的讨論中這部電影被冠以“女性電影”之名,這會不會因為我們所看的電影大多是針對男性人物的叙事,即是有女性,大多也處于受害者或低位的位置上,而這樣一步像尋常電影中塑造男性一樣塑造了一個帶有理性、堅毅特點的女性角色的電影幾乎沒有,所以如此可貴?而即是像我這樣如此有意識的反對性别歧視還是先入為主的挖掘所謂女性主義在哪裡,可見刻闆印象如此深入人心,已經達到弗洛伊德所描繪的無意識狀态,我發現其實所謂女性主義,所謂女權,平權概念,往往不在電影叙事,而是在電影之外的争論中,在“兩性”之間的人心裡,四面八方各式各樣的讨論,恰恰證明了市場裡多麼缺乏這樣的電影叙事,腐朽的刻闆印象需要諸如此類的“女性”主義電影時不時松動松動,否則在整個電影市場乃至人類社會的大層面中,在這樣日積月累下,可能就成為某個稀松平常的下午,像桑格拉丈夫墜樓一樣的故事。而女性主義的核心,在我看來,就是像超人、美國隊長…所有超級英雄都擁有的一樣特點,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