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馬伯庸同名小說的《古董局中局》在上周五上映。截至記者發稿前,該片上映七天獲得2.25億元票房,并蟬聯七天單日票房冠軍。不過,與該片的陣容相比,這樣的票房成績實在算不上亮眼:原作者馬伯庸是“熱門IP制造機”,其作品《長安十二時辰》《風起洛陽》都被改編為影視作品,《古董局中局》更是其代表作,此前已經被改編為劇集,有頗強的觀衆基礎;導演郭子健此前曾執導《西遊降魔篇》和《悟空傳》,在商業類型片上有着豐富經驗。
票房“麻麻地”,口碑不出彩。《古董局中局》為何遇冷?改編失敗或許要背上最大的“鍋”。電影版《古董局中局》選取了小說中的“佛頭奇案”進行改編。主人公許願(雷佳音飾)代表的許家原本是鑒古組織“五脈”中的一脈,但其爺爺許一城被指控将國寶——武則天明堂佛頭送給日本人木戶有三,被判處叛國罪而遭到槍決,許家因此名聲掃地;其父親許和平在多年前失蹤,估計也與佛頭有關。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木戶的後人提出将佛頭歸還中國,并指定要由許願接收。許願發現當年爺爺送出去的可能是假佛頭,為了還許家一個清白,他踏上找尋真相的旅程……
“鑒寶”是《古董局中局》的最大看點,小說裡出現許多新奇的鑒寶手法,讓書迷大開眼界。可惜的是,電影版弱化了鑒寶,反而把整個故事講成了“密室逃脫”。
電影裡出現了三場與鑒寶有關的情節,但隻有第一場較為完整地呈現出鑒寶的過程:一場民間拍賣會上同時出現兩枚号稱來自漢代的飛熊金印,許願采用“懸絲診脈、隔空斷金”的方法,判斷出兩枚印章的真僞:漢代鑄印使用灌鑄法,容易産生氣泡從而形成空心,所以真品應該重心不穩,被絲線抛上抛下後,不會穩穩地落到桌子上。
除了這場戲之外,電影裡所有的鑒寶過程都光靠看和說,并沒有還原小說中出現的鑒寶手法。為了增加鑒寶的可看性,電影加上了大量的特效:比如在許願和藥不然(李現飾)的鑒寶比試中,電影制造顯微特效、讓古董的圖案活動起來,觀感酷炫有餘、幹貨不足。在更多的時候,鑒寶成了陪襯:比如許願在許和平家中發現了一個通過真僞古董的擺放而構成的摩斯密碼,許願瞄一眼就判斷出古董的真僞,之後便進入了解謎環節,鑒寶過程完全被忽略。影片的高潮部分更是直接變成了密室逃脫遊戲,許願和藥不然在鄭家村的十三個窯洞裡忙上忙下,結合天幹地支、摩斯密碼找到了指向“真佛頭”的線索。可惜的是,電影版的解謎也做得不盡如人意,銅鏡的拼音密碼、圍棋棋局的“困局”“破局”隐喻都顯得太過小兒科。
小說的體量巨大且埋有不少伏線,在影視化的過程中頗考驗編劇的功力。電影版對原作進行了大幅度的壓縮和改編,但由于沒抓好重點,不僅造成角色形象扁平,還出現了巨大的邏輯漏洞。
為了把故事聚焦到“找佛頭”這一主線上,電影省略了大量支線劇情,包括“老朝奉”是誰、他與“五脈”有何關系、許家與日本人木戶有三的關系、藥不然的身世,等等。除了許願之外,所有登場人物都宛如工具人:為了推進劇情,電影把藥不然塑造成許願的對手——兩人各自出發尋找佛頭,一路上都在較勁,看誰能搶占先機;為了讓找佛頭的過程不那麼枯燥,電影安排了美女黃煙煙(辛芷蕾飾)從旁協助許願,男女搭配上路,還可以增添一點小暧昧;為了增加笑點,電影請來葛優出演神秘人付貴一角。而付貴大概是全片中最讓人捉摸不透的角色——在大部分時間裡,付貴都是一副見風使舵的小人形象,卻突然就為許願犧牲了,并說了一段極為煽情的獨白。實際上,小說中對許家和付貴的淵源有着詳細的描述,當電影直接把這些背景抽走,付貴的犧牲就顯得非常蒼白。
在這部電影裡,人物塑造隻能算是小問題,此次改編還直接動搖了故事的根基。小說明确表明,當年許一城為了保全國寶而下了一着險棋:其時正值戰亂,文物極容易被損毀;文物販子老朝奉又對佛頭虎視眈眈,試圖将其賣到國外。因此,許一城才會将佛頭交給日本友人木戶有三保管,并用“假頭包真頭”的巧妙方式,确保木戶的後人會把佛頭交還給中國。但是,電影隻在結局揭曉了“假頭包真頭”的方式,卻沒交代許一城的計謀。這就導緻故事邏輯不通:許願千辛萬苦,終于證明了自己的爺爺是一個把真佛頭運到了日本的“漢奸”。可以說看了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