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片的結尾,羅斯瑪麗并沒有殺死自己和撒旦的孩子,而是在淚水中對着他露出了微笑。正義沒有戰勝邪惡,除惡的責任沒有戰勝母愛的情感,這也正像是一部宗教史,甚或是一部人類史的映射。

人們現在說一件事情是“對”的,另一個行為是“錯”的,這個東西是“紅”的,那件物品是“貴”的。可是實際上人們真的理解這些含義嗎?失去了“錯”的世界是否還有“對”,失去了“便宜”的世界是否還有“昂貴”,失去了色譜上其它無盡斑斓的顔色,是否還有“紅”?

一切的意義和價值都是對立物賦予的,沒有死就沒有生,沒有惡就沒有善,沒有邪惡就沒有正義。這是語言的模式,也是人們思維的模式:意義建立在關系之上,價值蛻變于對立之中。花朵不會盛開,如果它尚未含苞。

人類是自大的,也是恐懼的。他們比猿猴多了思想,也必定會多出囚籠。人們為了确定事物的意義,于是創造了一切的對立,于是推出了萬物的反面。是人類親手創造了上帝和撒旦,在創造上帝的同時撒旦就誕生了,因為沒有撒旦的上帝不是上帝,沒有上帝的撒旦也不會是撒旦。

正義的反面是邪惡,可是正義的反面的反面呢,難道是正義本身嗎?當我們的面前有一面鏡子時,可以看到自己的面龐。可是當我們在身後再立一面鏡子,我們看到的是什麼?無窮,而無窮是無意義的。

羅斯瑪麗的嬰兒被我們稱為撒旦的孩子。但如果有一天,我們口中的撒旦推翻了上帝,惡魔被白玫瑰環繞,這時我們還會稱他為惡魔嗎?不會的。在這時,羅斯瑪麗的嬰兒就會上升為耶稣,而羅斯瑪麗就會獲得她神聖的别名:瑪利亞。

我們使用語言,卻在從遠古走來的路上一步步喪失了對其的控制,我們創造的事物最終奴役了我們。正如我們創造出了上帝,卻最終對其俯首帖耳;正如我們創造出了撒旦,卻最終再不敢直視他。

有沒有可能,在最初的最初,既沒有美麗也沒有醜陋,既沒有上帝也沒有撒旦。有沒有可能,隻有當我們放棄一切自以為是的定義,跌入無意義的深淵時,我們才有可能看清天國。

在那裡,上升和下降是同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