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很久突然想到關于寬恕的問題,于是重新回到這部電影,到底如何理解寬恕,母親覺得隻有自己才能原諒殺害兒子的兇手,基督教在這時給她提供了新的秩序感,等她寬恕兇手後便仿佛自己也能夠走出痛苦,但兇手說他也信了基督并得到了主的寬恕,母親瞬間精神崩塌,建立在他者基礎上的新的秩序是多麼相對而脆弱,到最後還是要獨自面對痛苦的深淵。

上帝是否存在,在這個意義上便不再成立,那隻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給全能的上帝,躲到上帝的庇護下,隻是在自我逃避痛苦,真實世界中種種宗教的假象讓她意識到這一點,在教會集會上她把唱片塞進去,廣場上響起“都是假的”的女聲,遮住禱告的聲音;在雜草叢裡她衣冠不整,注視着藍天,呢喃着“你看見了吧”,臉上浮現出輕蔑的笑,那輕飄飄的一句真是十足有力的嘲諷。

關于宗教的探讨非常有意思,如何處理這樣的信仰危機呢?宗教是否就是外在地尋找一個他者寄托呢?齊美爾在讨論宗教時指出所謂的靈魂拯救其實是從内部自我看清和返歸,“現在有許多關于拯救靈魂的概念,它們拼命向靈魂兜售自己的拯救辦法,向靈魂施加壓力,好像是行政命令,也好像是外在力量對你重新造型;這種拯救靠外界力量,外界行為,靠宗教信仰,它對靈魂本身來說,是偶然的東西,是摧殘靈魂自由的強行。隻當針對每人的宗教要求内容在拯救本身之中成為現實之時,隻有這些内容要求我們本身擺脫肥沃的東西時 ,宗教的拯救領域才能成為自由王國。”她最後拒絕了上帝的力量,去面對去承受讓痛苦盡情吞噬,在面對的時刻返回真實的痛苦返回真實的愛,在這種意義上其實也自發地重新走向宗教了。

回想這部電影還是會重新抛回到那痛苦的暈眩中,但李滄東把痛苦拍攝的非常克制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