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态度 一種人生 一杯清茶 一壺老酒 一部電影 一個知己,文章原創,歡迎品影。

晨起,因為梅珊在隔壁樓頂唱戲,頌蓮無法安睡,當頌蓮聽到老爺對萬般嬌慣的梅珊惡語相向。其實是不能理解的,頌蓮是覺得既然寵幸她,那一定很喜歡她,最起碼是很喜愛的,就比如她的處境一樣。

回來就看到雁兒和老爺在自己房間裡的親密舉動,倆人都在頌蓮回來的一瞬間,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雁兒卻不是那麼地高興,因為頌蓮壞了她的好事。

可雁兒卻沒有一點驚慌,她直勾勾地盯着頌蓮走出房門,眼中除了挑釁,盡是渴望。仿佛再嘲諷頌蓮雖然做了姨太太,那又怎麼樣!老爺,還是喜歡我的。

這是雁兒對身份與名利的渴望,她單純地認為隻要老爺喜歡自己,他就應該和太太們平起平坐。

而作為當事人,這位老爺是邊穿衣服,絲毫沒有被抓包的慌張,邊對回來的頌蓮問道 :“你去看梅珊唱戲了,都是這些年我把她給慣壞了,這個狗娘養的。”

...

就好似問你平常的生活瑣事一樣簡單,這一段話讓我真的是很悲傷,梅珊的個性作為老爺不是不知道,你還是一直寵愛她,喜歡她的身段和才情。雖然不是真愛,但起碼也有尊重或者憐愛在裡面吧,陪你十幾年的女人就一筆厭惡帶過,陳老爺,你可真無情。

面對頌蓮的情緒崩潰,老爺卻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隻是說道 :“好了好了,别耍小孩脾氣了,今天我帶你去吃五味坊的小混沌,你不說過愛吃麼。”

頌蓮此時是面子挂不住才那麼生氣,就如屬于我的房子裡怎麼可能容忍他人酣睡,而且還是一個低賤的丫鬟,她還是我身邊人。讓别人知道了。又如何想。

如果有人認為,頌蓮此時是為老爺而生氣,就大錯特錯了。一個是四五十歲比自己爹還大的男人,一個是無可奈何走向陳府的大學生,這是身份不符。一個是隻會制定規矩的封建者,一個喜歡吹笛及讀書,有着廣泛的興趣愛好,有什麼可談的呢?

再者說,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憑什麼為你而生氣呢!

因為我輸掉了面子!

...

老爺是規矩的制定者,且随時可以改變規則。你可以偶爾耍一下小脾氣,但永遠不可以背叛,甚至連念想都不可以有。

頌蓮的笛子是父親的遺物,但在老爺眼裡最重要的東西,隻有她的自以為是。

老爺坐在桃木椅子上,正對着頌蓮,依然是看不到他的正臉。就隻聽見老爺的聲音說道 :“我還以為是哪個男學生送你的 。”

“笛子呢 ?還給我吧!”

“我把它燒了,不就是隻笛子麼,我再讓他們去給你買幾支好的。”這是老爺的最後一次耐心地說着,看到頌蓮臉上依舊沒有一個賠笑的臉,頓時就不樂意了。 “我最恨别人給我臉色看!”

這一刻,她明白了,在這片屋檐下,沒有愛情,也沒有平等,讀過的書毫無意義。

其實,每件事情有因必有果,頌蓮這個笛子至少跟着頌蓮進入陳府半年多了吧,老爺早不燒,晚不燒,偏偏現在燒。你說因為什麼呢?不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麼。

可以這麼理解,也可以理解為老爺知道了她在閣樓頂上見到了自己兒子,兩個人年紀相仿,興趣相投,如果再有發展下去,就是給自己帶綠帽子,陳府可丢不起這麼大的臉。再者說,老爺對頌蓮還沒有厭倦,雖然還沒有發生,那不如在種子沒有生芽兒前,斬斷它,省的以後費事。

這是典型的殺雞給猴看,如果沒有那段和大少爺的相遇,頌蓮父親的遺物怎麼可能保不住。

...

所以,頌蓮才有了接下來的一番感慨 :“念書有什麼用啊!還不是老爺身上的一件衣裳,想穿就穿。想脫就脫呗。”

而她選擇的反抗,不是如何靠知識求突破,而是如何點亮自己院裡的燈籠。

因為燈亮在别人院子裡,她連一口菠菜豆腐都吃不到。

隻有四個女人的餐桌上,菜品色香味俱全。

因為陳府一直有着誰點燈,誰就可以吃飯點菜的規矩,頌蓮和老爺生了氣,老爺去了三太太梅珊的房間。

四個人的飯桌上,頌蓮看着這些菜絲毫沒胃口,就詢問道 :“怎麼沒有菠菜豆腐?”

...

明知頌蓮隻吃素菜不愛吃肉,三太太梅珊就故意在自己點菜的時候讓做肉吃。其實這樣明顯的針鋒相對,反而證實了三太太梅珊是個實心眼兒,屬于本質上不喜歡搞陰謀手段的人。

管家立馬應聲 “是 !”,馬上安排去了。

頌蓮也不是剛來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摔了面前的碗,怒氣沖沖地走了。

此時的廚房裡,幾位下等仆人在讨論今天的傳要做的菜。

“今天怎麼要葷菜了?”

“昨天不是三院點燈了麼。”

跟老爺怄氣的下場就是獨自在樓頂聽着三太太梅珊唱戲,老爺在一旁喝彩的歡聲。

失去老爺的寵愛後,就是頌蓮獨自聽着梅珊唱戲,老爺在一旁喝彩的歡聲。這是三太太梅珊唱的第二出戲,前半段依舊是《紅娘》,後半段是《蘇三起解》。隻不過戲詞之中,之前的羨慕嫉妒蕩然無存,盡是掌控全局與翻身做主的輕快得意。

《紅娘》:

  叫張生隐藏在棋盤之下,我步步行來你步步爬。

  放大膽忍氣吞聲休害怕,這件事倒叫我心亂如麻。

  可算得是一段風流佳話,聽号令且莫要驚動了她。

  《蘇三起解》:

  蘇三離了洪洞縣,将身來在大街前。

  未曾開口心慘淡,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私下裡,雁兒的一句指桑罵槐,戳中了頌蓮的心。

頌蓮邊泡腳邊和雁兒說 :“你成天挂一副死人臉給誰看。”

雁兒依然是倔強的表情,回說 :“我怎麼敢挂臉,天生就沒有臉。”

面對現實,想要擡頭,就必須先學會低頭。想要反抗,就必須先接受妥協。

...

所以當頌蓮四院的燈再次點亮,她要做的是向梅珊和所有人示威。她無權改變規則,但可以利用規則制定者。

屋内老爺坐在床頭,頌蓮披着衣裳描眉化妝,如果此時有情的話,真還是一副很迷人的畫面。

門外,管家的聲音響起 :“四太太的菠菜豆腐、豆芽菜都做好了。”

“我不去,讓他們把飯菜端上來。”

“這不合适。”

“我就要在這吃。”

“好好好。”老爺答應了,随後脖子一仰,聲音變得大了,說道 :“讓他們把飯菜端上來。”

吃飯時故意不去和姐妹們一起,另一屋中三個女人各懷心機,三太太梅珊針鋒相對,不悅的說道 :“大姐,今兒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往後隻要在我三院點燈,我也把飯端回去吃。”

二太太卓雲惺惺作态,不嫌事大,一邊吃飯夾菜,後又說道 :“盡胡說,你也這麼不懂事啊!你把咱們大姐往哪兒放。”言語之間盡是挑撥,你們都鬥起來才好。

隻有大太太洞悉一切,聽得出兩位姨太太的言外之意 ,也不上鈎,也不回答問題 ,隻是淡淡地說 :“我早就是老古董了,陳家早晚敗在你們手裡。”

大太太一句話 一是把自己置身事外,二是提醒這些姨太太,不要為了争風吃醋鬧出不可收拾的大事,這也是為後文立下的flag。

...

此時頌蓮一直吧梅珊當作交手對象,卻在雁兒的房中發現了點滿的紅燈。這些燈籠各個打着補丁,都是雁兒撿回來修補的舊燈籠。

這還不算是最大的秘密,他發現了雁兒詛咒自己的人偶,大發雷霆之下,頌蓮想起雁兒并不識字。

“你告訴我,哪個字到底是誰給你寫的,是大太太。”頌蓮逼問雁兒,她隻是搖頭。

“那肯定是三太太梅珊了。”雁兒依舊搖頭。

“是二太太卓雲。”頌蓮一臉驚愕,完全是不可置信。

自以為聰明的頌蓮,發現自己也不過是一顆旗子,涉世未深卻直接落入這深宅大院。她仿佛跌落深淵,三觀被粉碎的同時,她又發現了這所大宅的頂樓之上,原來藏着陳家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家老宅似乎永遠都籠罩在陰霾之下,從沒見過晴天。

張藝謀一直在用這種肅殺的色調,以及人在兼職中永遠是顯得渺小和邊緣化的溝通,渲染強烈的壓抑感。

...

頌蓮後面一次偶然。她發現屋頂角落裡,一間布滿灰塵的舊屋,從門縫中她看見了繩子和女人的鞋。

卓雲搪塞,忌諱這間屋子裡的秘密,隻是說那是死人屋。

“你去死人屋了!别去那,哪裡死過好幾個人。”

“死的什麼人?”

“上代人的家眷,都是女的,上吊死的,陳府上下都忌諱說這些事兒。”

這間屋子之所以在天台,不在地下室,也是對封建男權的隐喻和伏筆。就連秘密,他們也要擺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

晚上頌蓮卸妝,随問老爺 “為什麼上吊?”

“那還用問?免不了是那些見不得人的事。”老爺仍舊隻是聲音,不見其貌。

“是姨太太吧?”

“不要胡說!”

對于三從四德遵守和臣服,二太太卓雲無疑是做得最好的一個,初次相逢的熱心,每一次見面的點頭微笑,哪怕老爺點燈的是頌蓮,她也是微微一笑,像是絲毫不在意老爺的去留。

她熱情招待頌蓮吃零嘴,送她布料做衣服,還時不時送一點小禮物,二太太卓雲對頌蓮的拉攏,把一個不谙世事的女學生忽悠地七葷八素。目的是讓頌蓮站在自己這一邊,和三太太梅珊對立。

頌蓮和二太太坐在一起時,頌蓮手裡拿着二太太給的布料,說道 :“我看你特别順眼,喜歡,就想起這塊綢子了。要是換成了三院那個唱戲的,她掏錢我還不給呢 !”

“怎麼沒有菠菜豆腐?”

“去,我倒是覺得今天的菜素了,去,給我做一個荷葉粉蒸肉。”

回想起以前的一切,自覺是一個傻瓜。

...

她們倆都鬥起來,對于二太太卓雲來說是最開心的,因為她的老爺就可以到她的二院來。雖然三太太會唱戲,可是卓雲會按摩,她知道隻要老爺肯來,她就還有機會。

夜晚,卓雲一邊給陳老爺按摩,一邊說着 :“老爺,我還想再給您生個兒子。” 這個就是二太太卓雲暗裡挑撥頌蓮和三太太梅珊的争鬥根本原因。

重獲老爺寵愛的二太太卓雲,她不知道自己的陰狠嘴臉已經被雁兒捅破,依然是慈眉善目地喊着頌蓮來給自己剪頭發。在頌蓮眼裡這就是炫耀和挑釁。

頌蓮站在二太太卓雲身後,二太太還說着 :“昨晚上紅燈不是點到我那院去了,我跟老爺說我老了。你猜老爺怎麼說?他說我要把頭發剪短了,就不顯老了。”

拿起剪刀的一瞬間,是全片第三次面部特寫,人生的第三階段,品影稱之為“人生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