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無數次打開過末代皇帝,但從未靜下心來完整地看完過,今天終于完整地看了一遍,三小時38分鐘的加長版。我稱之為優秀的劇情曆史傳記長片。
三小時38分鐘囊括了愛新覺羅溥儀的一生,從三歲第一次登基,到1967年北京逝世。溥儀的命運和近代中國的命運息息相關,如果說溥儀的一生作為前景,那中國的命運則是作為後景呈現。電影展現了中國從1909年到文革再到太平盛世。電影最後一個鏡頭,導遊帶着遊客進入太和殿介紹,電影結束。
最近總是注意到叙事技巧,無論是電影還是書籍。最近讀到一個故事的方法,一個人在臨死前渴望能夠繼續活着,于是作者從這裡開始叙述,叙述他波瀾壯闊的一生,到最後結尾告訴觀衆,這期間所描述的故事僅僅是主人角臨死前的兩個小時所想的事情。他最終還是死了。
李滄東的《薄荷糖》也是從人物臨死前大喊一句“我要回到過去”,于是火車開始倒開,他平凡又可悲的一生徐徐地展開在我們觀衆面前。今天看的《末代皇帝》則是人物最後的命運與故事的開始同時發生,導演采用了交叉剪輯的方式,最終兩個時間線彙合在某個點,人物的命運進行最後的定格。為什麼注意到這樣的叙事技巧,是因為我感覺這樣的方式會産生巨大的故事張力,我們觀衆會看到主人公的命運浮浮沉沉,我們像是經曆了他的一生。
看着溥儀從坐着王位上看着底下大臣茫然無知,他隻關心哪裡傳來的蝈蝈聲,想吃阿嫲的母乳,和其他男孩一起玩耍…完全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差不多電影36min,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皇帝他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的忠實信念堅定者和執行者,他開始高高在上,目中無人,自己成了這個紫禁城裡的王。從一個小孩被完全地馴化成了這個封建沒落王朝的統治者。再後來是學習了西方先進文化的溥儀,他知道皇宮裡他們腐朽貪污,他想要改革他想要改變這一切。但是最後的事情完全不朝着他預想的方向發展。他被趕出紫禁城,他流落在天津日本人租界,開始過花花公子的生活,再後來被日本人利用去建立僞滿洲國,再後來成為了新中國的政治戰犯。
皇宮的生活是暖色調但是暗沉的,成為戰犯的生活是冷色調但是明亮的。他不斷地被審問被要求改造被勞動。成為戰犯後有兩個情節非常打動我,一個是所長在溥儀被釋放後對他說“你終于要走了。可是我還得在這個監獄呆着。”兩個人相視一笑。1967年文革的時候,所長被打成了反革命,年老的溥儀在街上看見了他。他瘋狂對紅衛兵說你們肯定是搞錯了,他是個好老師啊。他一把被推倒在地。另一個是他的仆人大李在監獄操場上給他扣扣子系鞋帶的情節。他忍着淚哭着對溥儀說“這是最後一次”,手裡幫他把扣子扣好,鞋帶系好。原本是主人和仆人的關系,相處久了還是會有感情。最後大李被無罪釋放的時候,他對溥儀說“你對我的生活一無所知。”确實是這樣,但是曆史殘酷無情的背後,還是有一些真情的。
電影很多畫面非常動人。溥儀兩次瘋狂地跑出去追人,第一次是在紫禁城追被帶走的奶媽,第二次是在僞滿洲國追被帶走的婉容。其中,溥儀兩次講“開開門”,一次是母親去世了想去看她,第二次是婉容走了。第二次尊龍在面對這個情形的時候演的特别好,他的眼皮瘋狂地跳動,那種面對這個情形不知所措又陌生熟悉的感覺特别到位,整個人有點恍惚僵住了。
看到電影中溥儀和婉容的愛情線感覺特别悲情。看到他們結婚的時候,洞房花燭夜那一晚兩個人的對話印象深刻。原本是封建包辦婚姻下的犧牲品,但是他們沒有愛情也有共同的志向。兩個少男少女對先進文化和西方世界的向往,溥儀說他要去牛津大學念書,婉容說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看着兩個人互相機械的親吻,最後婉容提議,我們可以按照新式的婚姻,我們可以不那樣,最後兩個人互相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睡覺。能夠感覺到是溥儀和婉容還是相愛的,去僞滿洲國兩個人開始意見不一緻了,婉容覺得他真是糊塗了看不透日本人的陰謀,但還是跟着他去了僞滿洲國。溥儀登基那天,婉容悲傷難過,完全沒有一個雍容華貴的皇後的樣子。她質問溥儀為什麼不和她做愛了?溥儀說因為你抽鴉片。最後兩個人就完全是分道揚镳了。溥儀去了日本學習,婉容留在了僞滿洲國,溥儀從日本回來那天,婉容懷孕了,懷了溥儀司機的孩子。再後來婉容生育,小孩生下來被日本人用針毒死了,婉容被日本人帶走了,兩個人分離了。再見面的時候,婉容已經不成人樣了,意識不清醒。俄國人打過來了,溥儀不得不坐上飛機逃跑,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見到了婉容。常常想,如果不是沒落封建王朝的皇上皇後的話,他們兩個應該還是可以做一對幸福夫妻的。但是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如果。
溥儀婉容文秀她們三個很多日常的戲很動人,婉容文秀跟着拉小提琴的師傅兩個人一起跳起了舞,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一起傻笑;婉容晚上睡覺一個人害怕,跑到溥儀的房間說能不能和你一起睡,于是兩個人開始互生情愫準備做愛,最後文秀又跑過來了也說能不能一起睡覺她也害怕,最後就是三個人一起玩耍睡覺。不知道能不能算3P,三個人開始一起做愛,其實看到這個畫面沒有半點澀情的感覺,反而是覺得三個小孩一起玩耍的那種快樂溫馨的感覺。文秀這個人物對我來說是意外的驚喜,我聽到她對溥儀說“我要和你離婚”,我真的又震驚又欣喜。文秀就這樣什麼都不要的淋着大雨跑出了僞滿洲國,電影後面的故事沒有她的故事了。不知道離婚的文秀在過什麼樣的人生?婉容&文秀兩個人的感情戲寫的也很好,文秀走後,婉容說:“我沒有朋友了,文秀是我的好朋友。”兩個人本應該是雌競的女人,因為同一個丈夫,但是兩個人似姐妹般一起扶持長大。
2025.5.2 貝托魯奇《末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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