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講述确實累贅可以去掉,但它所代表的1950s邏輯其實是隐晦内嵌在影片裡去不掉的,因為這就是一個個體對抗體制的故事,并且個體反複念叨是為“窮人”階級說話(因為不能給清朝生造一個工農階級的概念)(以及明白了為什麼《大地》裡寫的農民一有錢就要買地才踏實),以此自證,導緻很多好角色都沒有形成有效呼應,周大李四武七小桃這些人基本還是割裂的狀态。
當然我真的很喜歡看傳記片,所以看得很共情很痛苦也很快活,有許多牛逼的隐喻蒙太奇與構圖,以及幻夢苦海的鏡頭太好,頗有中國古典小說(類似紅樓夢的太虛幻境)的況味,盡管這段夢境沒能讓武七前後兩段人生有什麼叙事上的不同,他的苦難似乎依舊是類似的,平面的,但實際上武七的困惑迷茫應該會不斷複雜化:一開始問題是窮,後來問題是不識字,後來呢,後來呢。他逐漸解答不了自己的問題,才會在孩子們讀到“學而優則仕”的時候感到如此困惑,這種困惑應該是所有科舉讀書人在面對現代時的困惑,關于這個世界怎麼了, 我想要的這個世界為什麼給不了。可以說,為了承載那個女聲旁白的邏輯,武訓其實有點超時代了。(不過趙丹真帥啊我又說。)
另外牌坊的設置都很有意思,除了修牌坊所體現出的這種個體所呼喚的新世界與舊世界的割裂碰撞不可交流之外(黃馬褂及黃馬褂最後掉落在地),還有開頭”為學最樂”的牌坊下武七被拒之門外,結尾“為善最樂”的牌坊下響馬殺人放火,武七從财神的破廟中被偷走十年積蓄,最後跌跌撞撞走到“崇賢義塾”裡跪下,到底誰是聖誰是賢誰被崇誰被貶呢。我沒看過此事本末,但鬥膽揣測它被批的原因,也許也挺說得過去。從統治的角度看,其實每個時代都以否定前一個為基礎,但是統治術治理邏輯說到底都是差不多的,這樣一來,面對一個個人如是對抗體制的故事,确實不會非常快活。以及結尾又是中國遊行,啊啊哈哈。
另:原來武訓傳裡演小桃的王蓓和白樺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