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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到的最差工作是啥?

其實多了去,我告訴你一種:

鏟屎。

不是給寵物鏟屎,那叫甜蜜的負擔……是給馬鏟屎。

不是在後廠村鏟屎,而是在更荒僻的野外鏟屎。

沒報酬,沒福利,沒未來。

因為Roman,是一個重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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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覺得這輩子沒啥前途了。

牢底把人坐傻了,連女兒都認不出,當然女兒也不想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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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就别提老婆了,早被他一次暴力沖動,打成了植物人。

到今天這田地,他就是活該。

但不像監獄裡其他慣犯,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說說笑笑。

Roman很沉默。

他是最近才搬到這個西部監獄的,他不理人,同牢房的獄友跟他打招呼,他像沒聽見一樣。

放風,也總一個人站牆角,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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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心裡有事。

連監獄裡專門負責心理疏導的專業老師,都很難撬開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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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種一言不發的主兒,監獄自有辦法。

好呀,跟人處不好,那跟馬處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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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鏟屎,也有未來。

确切的說,Roman這份工也是有“前途”的,先從鏟屎幹,再進階,可以當專業馴馬師。

如果野馬被馴服,就不需要被安樂死,可以拍賣創收,賺的錢用來運營野馬保護計劃。

是做好事哦。

當然Roman沒想這麼多,隻要是一份不見人的工作,就可以。

在這群野馬裡,有一隻很特别。

它發出的動靜,不像馬,倒像一隻兇惡的猛獸。

别人都躲得遠遠的,但Roman止不住好奇心,老想湊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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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被鐵籠關着,它不停踢籠子,它煩躁不安地嘶叫……

它和Roman,是不是有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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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莫名地想走進籠子。

但突然,來了一個惡聲惡氣的老頭,管馬的老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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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攔着,越好奇。

Roman更關注那匹馬兄弟了。

有一天,Roman發現馬兄弟要被拉出來,嘗試馴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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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被放出了籠。

可一堆人隻是圍着,沒幾個敢上。

老馬頭環顧四周,又發現了跑來圍觀的“閑人”,R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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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看來要升職。

馴馬這活看似簡單,好像就是拿個白棍子,站在訓練場正中間,讓馬順着棍子跑。

對,僅僅是看似簡單。

進場後,Roman緊張到腿都打不直,更别說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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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Roman大吼一聲:麻的勞資讓你往後退!

這次,是野馬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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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馬師點頭,這悶葫蘆還是有脾氣的嘛。

他對Roman說,幹得不錯,但如果想控制好馬,你得先控制好你自己。

其實Roman不隻有脾氣。

進監獄的人,個個有脾氣。

你知道犯法和不犯法的區别在哪裡麼?

是個人都有脾氣不好的時候。有些人能排解,那就不犯法;有些人不能,就容易出事。

脾氣一上來,動手的時間是多少?

有人說3秒,有人說5秒,有人說22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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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思考的時間最長,給出的答案卻最短:

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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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多難忘的一瞬間啊。

他老婆變成植物人,也就12年前。

那時他是個瘾君子,老婆把他的藥都沖進了馬桶。

他一氣之下,抓起她的頭就往洗手池上撞……

就一瞬間。

然後,老婆躺了12年。

他想這一瞬間,也想了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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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Roman是能辦假釋出獄的,但他拒絕了。

心裡有毒。

坐牢,他自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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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不想見人,但有一個人除外。

來了,心裡再怎麼抗拒,還得見。

對,他女兒。

放心,你期待的親情溝通一句也不會有。

兩個人冷眼相看,視若仇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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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發現,女兒長大了變美了,女兒大肚子了,女兒有了别人的孩子了。

女兒張嘴不是喊“爸爸”,而是來找自己要房子了。

那是Roman他媽的房子,女兒想賣掉養孩子。

說着說着就僵了。

女兒開始聲音高八度:

你要什麼房子?

你看你,監獄裡住着,吃不愁穿不愁,皮膚還曬出了小麥色,國家養着你,你簡直像度假一樣爽!

聽到這,Roman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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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女兒吵完架的Roman,像一匹壞脾氣的馬。

這樣的人還要馴馬,能馴出什麼好結果……

馬一發沖,把Roman撞倒。本來沒什麼大礙,爬起來拍拍土,重新再來呗。

老馬頭都給他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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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Roman這匹蠢馬……

你牛,你不聽話對吧,老子今天揍不死你。

他爬起來,他沖向馬,他一拳又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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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馬給了他一蹄子。

這一瞬間,鐵圈裡關住了兩隻動物。

兩隻失控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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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不老實,自然要關禁閉。

透過小牢房的窗,Roman看到他的馬兄弟,也被關了“禁閉”。

兄弟,瞅你那個鬧騰呀。

兄弟,誰也管不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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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馬兄弟,他隐隐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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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内部人員,買了一本專業馬術雜志(Equestre)。

禁閉的這些天,他開始閉關學習馴馬,連做夢都在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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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雷暴将至。

Roman被釋放了,因為救馬的人不夠。

他火速找到了野馬兄弟,此時,它正焦躁地跑來跑去。

“放松,放松,來,過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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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籠頭垂直放好,讓馬兄弟把脖子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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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放松,放松”,他一直不停地跟野馬重複這句話。

……仿佛也是在對自己說。

第二天,天氣好了。

Roman照常去喂野馬兄弟。

野馬乖了嗎?

不,這孫子又鬧脾氣了。

Roman一靠近,它就給他看屁股,仿佛随時要來個飛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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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是嘗試相處的很多天。

各種書上的招都試了,不厭其煩。

直到Roman再次全線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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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喘着粗氣坐下,他已經徹底絕望。

意外的事發生了……

一個大腦袋慢慢靠過來,把頭放到他肩上,好像在說:

行了,兄弟,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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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後,依舊是一場比賽。

一場決定馬能賣多少錢的比賽,但比賽的失敗者,将是被槍斃的命運……馴不服的野馬,社會是不要的。

Roman又一次騎上馬。

這一次他騎得特好,有點人馬合一的意思。

騎着騎着,他開始在觀衆席找尋一個身影。

女兒來了沒?

女兒答應他會來看的,她來了沒?

一不留神,節奏亂了。

野馬兄弟又一次把他掀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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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更狠,臉上又挨一蹄子。

(意外嗎?然而,這并不是一部人最終馴服了馬、然後合家團圓的簡單故事)

馬這一蹄子,直接給自己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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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馬死了,Roman乖乖做人,全片終?

不。

Roman又犯法了。

他違規,把馬放了。

這次“犯罪”前,他思考的時間比“一瞬間”久點。

他牽着馬,踢破了監獄的鐵絲網,摸着馬腦袋,指向野外:

走吧,走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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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被關了禁閉。

這一次,透過禁閉房狹小的窗戶,他看見了野馬兄弟。

再也沒有繩索和籠子了。

它在鐵牢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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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樹哥也在北京經曆過類似後廠村的生活。

世界很大,偏偏劃地為牢,把内心放進了一座監獄。

該走該留,每天舉棋不定。

發生點好事,馬上有點信心;發生點壞事,一腔勇氣又消失殆盡……

然後第二天,第三天,心态總是無意義地反複循環。

你以為治愈了,壞心情又來……就和Roman馴馬的經曆差不多。

最後樹哥選擇了走。

你不知道,我離開那天,天氣有多好。

樹哥不是在說,選擇留在後廠村就不好。

而是做什麼、在哪裡做,取決于個人。

有的人合适,有的人不合适。

就像老馬頭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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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哪匹馬?

電影裡,Roman給野馬兄弟取了個名。

Marquis。

這名字是有典故的,雜志裡寫,有一個出名的馴馬師,馴馬手段非常特别。

他騎馬騎得巨慢,300碼的短途都要跑1小時,簡直比騾子還慢。

慢,他才能細緻入微地感受馬的一舉一動。

慢,因為他的缰繩是綢緞做的,因為他的控制太細緻,所以柔軟如綢緞,也不會繃斷。

忙碌的每個人,都會給自己套上一條透明的缰繩。

别太緊,别太急。

那匹馬,你得feel到。

别問别人,甚至别問大環境。

往哪去,問問心裡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