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首先,我是個邏輯派,不是小甜劇受衆。這大概是我幾年來看過的第一部小甜劇,第一部現代偶像劇,第一部愛情輕喜劇。
雖是邏輯派,但并不事事要求貼近生活,尋求生活中完美的契合度和邏輯貼合,而是在故事類型和背景下,能做到邏輯自洽。比如早幾年的白夜,雖然我并不覺得現實生活中會出現這麼離奇的故事,兄弟互換有一萬種暴露的可能性(很多人因為這個诟病白夜不夠“現實”,可以理解)。但它在自己的邏輯世界裡做到很大程度的邏輯自洽,相比社會派懸疑(陳紫金幾部改編劇),他的魅力就在于他的故事離奇,而在這個離奇世界裡故事講得精彩紛呈,讓人緊繃心弦。而對比之下,早陣子的摩天大樓,因為是從“偵破案件”的角度叙述的整個故事,給人的預設是“現實題材刑偵片”,所以其中很多光怪陸離的多樣人生(這點還好),女性角色之間的關系,加上因為反轉帶來的邏輯硬傷,不免讓人覺得作為寫實派懸疑有些懸浮和邏輯不通的地方(很多人不在乎這一點,所以覺得劇很棒,也可以理解)。
所以,在衡量一部劇的時候,我會通過劇種、劇的表達形式等等進行預設,現實主義題材就以現實衡量,獵奇傳奇類就不聯系現實,内部邏輯自洽即可。偶像劇喜劇類屬于後者。偶像劇強調愛情,就像香蜜一樣,寫好愛情就是很大的成功(不過我不是純愛劇的觀衆,而且香蜜的愛情太過具有傳奇色彩,所以香蜜僅僅是愛情部分并不很吸引我),其他的背景故事隻是烘托、鋪墊、推動劇情發展,推動主角間關系發展,這其中不免有理想化、簡化、誇張化等脫離現實的處理發生。而喜劇就更進一步,為了制造笑料誇張化處理更甚,現實化處理反而背道而馳。而且在編排喜劇時,不免會出現人物刻闆化(比如friends裡極度放大了Monica的龜毛,BBT裡放大Sheldon的神經質),而且可能忽略正常的人情交流,一些人物反應會誇大,一些反應會略過(比如嶽母娘在勸袁帥喝酒的那段,江君沒有阻止,隻是因為這樣更能制造喜劇效果)。
在這個前提下,蜜糖作為一部“愛情輕喜劇”,在我這裡完全不需要做到“現實”,職場可以簡化弱化,丈母娘灌酒不需要考慮女婿“身體問題”。隻要能做到邏輯通順流暢自洽,男女主的愛情自然、讓人有代入感,喜劇情節能不過分浮誇制造足夠的笑料,我就滿意了。
蜜糖是做到了這些的。現在劇情發展到24集,雖然前半部分職場部分會被人诟病“兒戲”(“兒戲”嗎?有些地方确實過于簡單甚至重複,但這并不是劇的重點,不必介懷),但男女之前從青梅竹馬、分離十年、職場重逢、互怼互寵相愛不自知、告白在一起、見家長,這其中的人物關系、人物性格、劇情發展都是順暢的。更令人驚喜的是,蜜糖的戀愛part不僅順暢,而且除開一些特意喜劇化或戲劇化的片段(比如見丈母娘那段),很多生活細節還特别真實自然,讓人無數次聯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馬、初戀、熱戀生活。
比如男女主小時候到高中裡的相處方式,圓圓一直欺負君君,但又時時在保護她,嘴上不饒她,卻還是為她剝栗子,接她跳下樹。誠然,這部劇裡因為情節設置,有了“欺負她讓她堅強”這種不太現實、有些“懸浮”的情節,可是兩個孩子相處的細節,互相打鬧,互相吸引,男孩欺負女孩,女孩嗔怪男孩卻仍把他當最信任最親密的朋友,雖然互相依賴卻又不會當成戀人,這些細節,隻要有過青梅竹馬的人可能都可以跟自己的經曆聯系起來。
還有女主來大姨媽的情節,男主又是用大衣遮住pp,又是買衛生巾。這讓我又聯想到老公從我們婚前就開始給我買衛生巾,開始還羞羞澀澀的,現在已經是每次出去大采購之前都會提前問夠不夠,還會用手機app幫我記着什麼時候來,提醒我提前做準備。這些幸福的細節跟劇裡如出一轍,讓我對劇情有了特别真實的共鳴。
還有告白後的一些情節。我發了一個人投票帖問大家,如果互相暗戀多年一朝告白,第一天最多能接受什麼程度的親密接觸,很多人都選擇了超過親親/發生x行為這些親密行為的選項(當然這跟年紀和經曆也有關系)。正因為很多人在生活中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男女主告白後馬上到下一步的行為才不會覺得突兀,覺得為甜而甜,而是高呼“這才是成年人的愛情!”。對啊,現代成年人對于親密接觸的接受度,加之暗戀十年的背景,以及本來就是成年人對自己身體的自由支配,種種加起來,大部分人隻會覺得兩人的發展水到渠成無比真實。當然,這可能也跟觀衆的經曆相關,比較年輕或者戀愛經驗少的人可能更不能接受這種程度的親密,覺得糖分太多人造糖精甚至“有傷風化”(喂!21世紀了!),但是有過類似經驗的人卻很能聯系起來。這就是這部劇中無比貼近現實、能引起關注共鳴的一面。
更别提兩人在戀愛關系建立後的各種膩歪,剛戀愛就要分開于是在辦公室開始動手動腳(太真實了!熱戀期誰不想時時刻刻都粘在一起親在一起抱在一起),還有在嶽母家情不自禁铤而走險睡在一起,這些不是為甜而甜啊,就是,如果真的很愛很愛很愛,這些舉動真的太真實太真實了。還有吵架後一秒和好,邊抱變生氣,簡直是我和老公大學時候的複刻(現在不行了55555)。還有在沙發上兩個人忍不住索吻追吻,沒辦法熱戀期就是忍不住嘴長在對方嘴上,輕輕小啄又親昵無比。這些個小細節,真是無數次讓我回憶起熱戀時候的我,聯想起自己真實的經曆。一部小甜劇能不隻撒糖,而是讓人不斷想到自己經曆,難道不是很大的成功嗎?(當然,這又跟個人經曆有關了,可能沒有過類似經曆,或者戀愛觀不同的人會少些共鳴吧)。
這些戀愛細節經由編劇、導演、以及演員無比細膩真實的表演表現出來,真實感強烈到仿佛是在偷窺現實中真實的情侶。我在國外亞洲劇讨論網站Mydramalist上看了一下沒有粉黑幹擾的評論,很多很多人都提到男女主之間的互動如何真實自然,懷疑他倆是不是真的情侶,覺得看他們的互動有點窺私的罪惡感。愛情劇能做到這種真實度,我覺得已經非常驚喜了。
這部劇的“現實”還體現在很多聯系現實生活的細節裡。比如代駕看到男生貼近醉酒的女生一聲輕咳,比如職場性騷擾甚至性侵犯,酒桌文化,社畜告白失敗還要被叫去連夜加班,這些大家都有總結,總之無數個可以聯系生活,反思和聯想自身的細節,可見編劇對于現實問題也是有關注,有讨論欲望的(但限于題材,隻是淺嘗辄止)。
總之這部劇,雖然看上去背景設置(主要是職場,以及“眼淚過敏症”)比較懸浮,但在已定的設置下,在限定的邏輯世界裡,在特定的題材下,它是邏輯通暢的。而且在邏輯通暢的前提下,很多細節上做到了最大化貼近生活,尤其是男女主的互動,在有過相似經曆的觀衆看來簡直就是經曆再現,有種真實的窺私感,被甜到,也被感動感染到。在我看來,這已經是“不現實”的愛情輕喜劇裡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