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以前很少想到工业化对游牧民族的侵蚀。当草原退化,河流干涸,牧业文明不可挽回地衰落,“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永远地退回了诗歌当中,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只有在诗歌中,水草肥嫩,大河奔腾,牛羊骏美。正如阿信的诗《河曲马场》:
仅仅二十年,那些林间的马,河边的马
雨水中,脊背发光的马;与幼驹一起
在逆光中静静啮食时光的马
三五成群,长鬃垂向暮晚和河风的马
远雷一样从天边滚过的马……
一匹也看不见了
有人说,马在这个时代是彻底没有用了
牧人也不愿再去牧养它们
而我在想:人不需要的,也许
神还需要
在天空,在高高的云端
我看见它们在那里,我可以把它们
一匹匹牵出来
阿迪特尔和巴特尔,虽然心思不同,但都在风餐露宿找寻水草丰茂的故园,找到了故园,爷爷的灵魂便有了依托,母亲的心愿便可以实现。草地找到了,河流找到了,但没有羊群也没有母亲,只有滚滚朝天的浓烟和默然的淘金者们。兄弟俩何去何从?至少放羊是不可能了。
满目荒凉裸露,似乎在诉说着草原的孤独,也在诉说着家园的败落。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草原,每一代人也都有每一代人的荒漠,这样看来,谁都是永远无法返乡的人,故园从踏上人间的那一刻起,已经被遥远地抛弃在脑后,追寻只能意味着失败与落寞。然而,唯其失败与落寞,才是人生无往而不在的归宿;唯其追寻与企盼,才是生命亘古不变的迷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