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书影君

2019年,HBO和台湾公视联合推出的一部10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之所以获得观众的极大认可与同理心,就是因为剧中所展现出的新闻媒体、医疗诊断、辩护审判等各个领域,从专业术语到行业内幕、从运行潜规则到理想与现实的纠结,表现的既真实又精准。

不但内行看出了门道,外行也看得热闹。

而每一集中设置的思考与辩论议题,也针针见血、刀刀要害,直指"众生皆有病"这个残酷的社会现实,看得我时而憋闷压抑,时而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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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0集长度的剧集中,承载了许多沉重深刻的社会化议题。

比如网络暴力的泛化、精神病罪犯的法律权利保护、刑事法律惩治犯罪与修复受损社会机能如何平衡、媒体的职业道德和职业底线如何取舍、医生的专业操守与现实妥协、精神病患者如何回归社会、凶手家属与受害者家属之间的关系协调等等。

我选取三个议题来展开分析,今天说第三个议题。

三、刑事法律的惩罚功能与修复功能

王赦作为法扶律师,主要就是为疑似精神病患者的死刑被告人提供辩护和帮助。

当政府为了抚慰受害者、顺应愤怒的民意,而急匆匆地将李晓明枪决后。在王赦看来,这样既无法弥补社会被犯罪撕裂的伤口,也无法找到悲剧发生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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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犯罪分子,即便他犯下了再严重的罪行,那也不是他真实意思的表示,根本不具有可惩罚性。

毕竟,罪犯是一个大脑无法自控的病人,杀了他,既无法惩戒,也无法预防。

王赦不遗余力地帮助犯罪者和他的家庭,这与社会公众"杀人偿命"的朴素正义观产生了严重冲突,所以王赦无法得到大多数民众的理解,甚至包括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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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维护社会稳定,惩治犯罪和保障公民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刑事法律,它的最主要功能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主要为了惩罚犯罪分子,还是主要为了修复因犯罪而受损的社会功能?

这个问题,也是王赦一直在追问的。

剧集的最后,在王赦和心理师的共同努力下,李晓明的父母和妹妹,与受害者的家属,终于坐在了一张桌子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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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近距离、面对面的"修复式会谈"中,所有的仇恨与愧疚,所有的不原谅与自责,都在"李晓明犯罪的共同受害人"这一共同身份之下,得到了缓解与宣泄。

我们不能希望受害人家属应该原谅凶手及其家属,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就像宋乔安说,"我可以理解李晓文也是受害者,但我这辈不会和她成为朋友,我没有那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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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对话,才有可能使双方都走出伤痛与愧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毕竟,我们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之中,这既不是逝去的亲人希望看到的,也不是活下来的其他亲人愿意看到的。

从这点来看,开展凶手家属与受害者家属的"修复式会谈",不是为了放过凶手,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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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王赦的理念永远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毕竟局外人永远没有资格让当事人选择原谅。

但是,整个社会健康良性的发展,却需要一个又一个像王赦律师这样的人,可以超越人类原始的复仇观,站在更高的角度,来审视每一起具体的案件,以及案件中每一个具体的人。

在王赦眼中,法律的功能不是单纯为了惩罚,更重要的是预防与修复。预防类似的悲剧一次次毫无价值地发生,也修复因社会机能故障而导致的个体悲剧。

剧中,懦弱善良的李大芝,因为学长的背叛而怒火中烧,她拿起刀要去杀掉他,并大喊着"当一个杀人犯也没那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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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案件,并不是判决之后就完了。

我们每一个普通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一个罪犯曾经遇到过的困境。

不去反思与研究每一起案件背后的原因,那么受害者的生命不但会白白付出,而普通人与犯罪者之间的屏障,也会越来越脆弱。

是的,正如本片的名字,一个普通人与恶之间的距离,有时候真的很近,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