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聂隐娘》的不可言说:

大量的长镜头、空镜头是关于个体的生命感受,甚至和导演没有了关系。这些光影根植在观者的心中,从观者的自身体验出发,生根发芽,丰富观者的人生!

不想给电影进行定位,一定要把电影分成商业和非商业的然后去讨论吗?如果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也可以说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聂隐娘”。

用镜头说话

《刺客聂隐娘》每一个镜头都可以定格成一幅画,一幅幅可以挂在艺术馆展览而毫无违和感的画。用一种老掉牙的说法“电影是流动的画面”。倒不是因为曲高和寡,因为曲调可以不高,能够应和的也是少数。难道一切的通俗平常我们都懂吗?未免把自己的理解能力和感触能力想得太强大丰富。

从个体观影的角度去理解《刺客聂隐娘》,恰恰是平常和庸俗的理解方式,恰恰是对每一个生活瞬间的把握。

《刺客聂隐娘》,过瘾!!

多年以来,我看电影的方式都是YY(意淫),所谓YY就是把自己想象成故事中的主角,像主角一样美丽动人,并且总有许多爱恨情仇。不幸——曾经学过点电影评论和艺术鉴赏,得知YY是欣赏艺术最低级的方式(至于高级一点的方式嘛,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全视角/上帝视角,知道所有的人物事件,能够看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猜测到故事的脉络走向,进而投射到现实世界世间百态,又探入到人类的内心宇宙);有幸——在经历了以上这些学习之后我还是执迷不悟地保持YY。

以YY的方式看电影,有很多好处,即便是要去看一部似乎高深的艺术片,事先也什么背景都不用知道,看的时候也不用动脑经去冥思苦想其中的道理,只要跟着感觉走就好。可惜,近些年来的观影体验常常是让我没有感觉,以至于完全没有动力进电影院,即使在电脑上看也常常是以下的重复程序:听说好看—找到片源—看5分钟—无感—洗洗睡。

那一年,因为侯孝贤获奖,我全年第一次进电影院,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结果却被完全惊艳到了。以我YY了这么多年的经历,这一次是最成功的——《刺客聂隐娘》,过瘾!!

好的电影就是这样的,你是完全招架不住的,从前几个镜头开始你就能够进入状态,就好像鬼上身一样,它能够完全把你吸进去,从那一刻开始,你就是主角,你就生活在那个世界,此后一连好多天你都会认为自己是主角,即使又过很多天,再去观看,还是被深深迷住。再过很多年,你依旧是主角,跟随光影一起成长,慢慢成为永远的主角。

有很多电影我把自己想成是主角,都会时常有跳出,因为有太多的故事情节是主角经验不到的。而《刺客聂隐娘》完全没有这个问题,电影中所有的画面情节都是聂隐娘能够看到的,可以说整部电影就是聂隐娘眼中的世界。这还不神奇吗?观众看到的和片中的绝对主角看到的完全一致!从这个角度说,我没有YY过任何一部电影的主角像《刺客聂隐娘》一样过瘾。

为了继续过瘾,接下来我让主角“聂隐娘”坐在电影院来观看《刺客聂隐娘》。(听上去像是让电影中的虚拟主角YY成电影院的真实观众了,呵呵……)对其中的几个镜头进行体验式的诠释。

【无数的空镜头】

这就是我看到的世界,山、云、羊。我喜欢就这样看着看着:

看着一只羊可以看很久很久

牡丹花开了很美很美

牡丹花上面有一只蚊子,飞呀飞呀……

我的眼睛就是这样的空洞

如此地看世界,看上去没有一丝情感

可目光里却隐隐有压不住的喷薄的对万物的爱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我的眼睛早就练就成空空一片

这是师父教我的

在如此的尘世我应该有如此的眼睛

我在隐处,看到一切,我没有情感

至少我的眼睛不能有情感

【观看田季安与情人聊自己】

我喜欢这个人(田季安),他叫我“窈七”,我喜欢我的那个名字,窈七,虽然我更像“隐娘”。他在讲那个10岁的故事,那不算什么,我总是在他家的屋顶、后院的树上,我就想来看看。

只说一句“为窈七不平!”他的女人真好!

【与母亲聊天】

我的母亲在讲一个悲伤的故事,母亲的声音好节制,母亲的表情好压抑,我就是母亲的女儿,我所有的生命都是节制和压抑。

镜头切换了,我出现了,震惊!!!

这一定是一个震惊的镜头,镜头中的我在大哭,不可能,可是大哭!无声的大哭!!

还有什么比这更矛盾的吗?!明明刚才对着母亲的那个镜头没有任何哭泣声音,连呼吸声音也是节制的,怎么能够是如此放纵的大哭呢?!

掩面,暴雨一样的哭泣,却没有一点声音,根本停不下来。

我以为作为“隐娘”,自己隐藏了所有的情感,原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还以为在继续的压抑,没想到其实已经崩溃。

【观看田季安老婆】

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把儿子叫上。看来儿子很担当了。

把儿子拉开,原来她不坏,她只要儿子过来,但是不要站在危险的位置。危险的位置她只留给自己。

把儿子叫上只是出于如此的政治高位,身不由己。

多么镇定的一个女人呀!在忍受了自己的老公如此的侮辱之后想到的只是打扫收拾。

【救田季安情人/放田季安老婆】

这是我一个女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爱这个男人

他爱的女人,我要保护

他恨的女人,我也要保护

【与师父诀别】

我的能量好小,我好懦弱

我想爱全世界,我想大爱

可是我能够怎么说服自己呢?

我又怎么看得懂那些?

我只知道——我杀不了!

【磨镜人】

最真诚的人,从天而降

有的人出现是不讲道理的!

磨镜人,毫无道理地,我会跟着他走……

从他的镜子里,我看到真实的我

一个人,孤独地,爱着,所有人

磨镜人,让我接受这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