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浓密黑发和黑胡子的年轻导演在映后很多次提及,这部电影是从生活中长出来的,他的母亲在几年前去世,当他回看她母亲在世时他所拍摄的影像,他觉得那些台词和场景是无法被复制的,不可能由任何一个演员表演出来的,于是他思索如何用这些残存的影像构造一部电影。他请来他所有的家人在一起(也是演员),包括他在母亲死后养的一条狗(片场指导的训狗师的日常工作是指导狗如何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寻找在森林中失踪的人…导演笑着说让他指导镜头前的狗简直是too easy),他的哥哥,爷爷奶奶,阿姨,还有顽皮,早熟的小孩。他们在重修母亲生前所居住的木屋,木屋在山坡上,四周被密林围绕,林中有路通往湖与河,从岸上望过去,可以看见远处像草帽一样的小山。这个空间将所有人聚在一起,母亲在有序穿插在电影中的场景中回魂,剪辑的节奏的自然使得母亲似乎一直在场,与他们同时在小屋中生活,活动。母亲拿着煤灯在幽暗空荡的洞穴里歇斯底里地哭泣,夜里的狼鸣惊醒了睡梦中的Stefan(也就是导演本人),他的哥哥告诉他,他们的弟弟因为父亲的离去变得十分敏感,害怕在考试中犯任何一点小错,Stefan的脸在渗过窗子的火光中泛着恍惚,他问,是在电影中还是电影之外?好像模糊了现实又改变了它的电影,真的能召回母亲哪怕一点似的,就如同母亲在最后的场景,躺在房车框住摇摆的绿树的窗前喃喃,只要你相信,是相信而不是思考,风就会带给你祝愿,是祝愿而不是其它的什么,祝愿更好;风不是神,它只能在它所能做的范围内为你做一些事情。Stefan打趣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个嬉皮吗?”母亲被逗笑,手像织线一样在空中飘着,像是要抓住窗外掠过的风声,“年轻的时候,别人的意见很重要,如果自己不合群,就会感到羞愧,于是大家都不把自己真实的信念表达出来。现在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孩子倚着河中灌木的枝条睡着了,看不见他的脸,双脚微微交叠着,悬空在枝干旁边,河水轻轻地泛着波澜…
节奏很棒,轻柔,自然,似有似无,就跟风一样,争辩也好,伤感也好,愤怒也好,最后都用像树叶一般的爱卷起来包着,大家互相注视着,看见对方。风是种不存在的东西,可以叫它一定气压下产生的流动的空气,或者走在路上会把发型吹乱的坏蛋,它甚至不像土耳其咖啡残留的咖啡渣那样有形象的占卜意味,它是不能被看见只能感受的东西,而往往当它被谈论的时候,总是是以纯身体感官的方式,有时我们依照一些标准用大,中,小来区分它。它不会带来什么,它无关紧要或者说,太难懂,就像我经历的很多事物一样。今天走出影院我在街上走着,我想到了我的家人,朋友,我的生活,野心和欲望,我的童年,内疚和犯过的错,我念叨着自己,任由风沉默吹拂着,我在想看完这部电影我有些话要说,于是我在这里写下一些字,不为了表达什么仅仅是祝愿就足够,谢谢风谢谢电影,我爱这个美丽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