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于1987年的《孩子王》被看作是第五代导演拍摄的电影中不可忽视的重要里程碑。从大致的故事情节来说,它讲述一位年青的云南知青去为山里孩子教书的故事。若从故事背后的含义来说,它讲述一种从秩序走向反秩序的过程。以两段论的方式去细分情节的话,那么我们大致可以分为:教书前、教书时。

教书前讲述的是老杆接到通知与准备教书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展现了当时均质化的知青群体突然迎来命运变动的反应。这个反应,可以分为知青群体、老杆两个主题来讲述。

首先,我看到的知青们,他们是互帮互助,而非排斥与嫉妒的心理。一位社会学家在研究群体时曾经根据自己观察到的现象指出,群体的稳定性往往建立在一种均质化的基础上,一旦存在异质性的个体,这个群体便会存在紧张。而这种观察在电影的情节中并没有得到印证。为什么会如此?我想,是当时共同遭遇的历史使得他们珍视难得的光,这种异质性本身就是他们对光的向往,否则也不会出现一个上海女知青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向老杆示好,力图展现自己才艺的过程。这引申一步让我思考:宏观背景下的个体的不同境遇,是渴望被拯救还是选择沉沦?如果渴望被拯救,会有机会吗?宏观结构和微观行为之间的微妙的互动通过镜头展现了出来

其次,我看到的老杆,他是矛盾的集合体。这种矛盾在于:作为一个外来的知青与当地孩子们起初的隔膜。

在教书中,具体的情节落在老杆与孩子们的互动之中。老杆的矛盾又呈现出入世而又出世的心态,具体体现在他想要教一些在他看来是当下秩序中好的东西,有意义的东西,这是入世的表现,但随后遭到孩子们的拒绝,最终自己带他们寻求课本以外的内容,在临走前告诉王福不要抄书,这是脱离特定秩序出世的表现。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心态与行为?

我觉得,首先需要理解孩子们为什么拒绝。对于陈凯歌来说,道作为一种社会秩序往往通过老师这一角色以传授、口授的方式传授给孩子们,但孩子们的拒绝代表着陈凯歌的希望与追问:有没有一段时间,孩子是作为特定秩序之外存在的?因为在个人观察来看,秩序的孩子并不一定比秩序外的孩子快乐。实际上,孩子们的拒绝只是拒绝作为一个整体的部分,我们后面也看到了老杆从错字和教授内容转变上的拒绝,放牛娃的拒绝,这种拒绝是对秩序的拒绝。

其次我们要理解为什么老杆会转变。我觉得老杆的转变是必然的,因为时代境遇下的他知道被特定框架所约束出来的人是什么样的,正如他破烂的衣服,冲天的头发,特定秩序下的人反而呈现出一种混乱的状态,因而,他自己也拥有着对特定秩序的反抗,拥有和孩子们一样脱离秩序的内心,因而他最后告诉王福不要去抄字,因为字背后隐藏的秩序是扭曲的,是无用的。

对我而言,对于电影的分析一方面是故事情节的分析,另一方面是电影元素的分析,而这一部分恰恰是我缺乏的,因而很多元素在初看影片时没有留意或理解到,比如:扭扭曲曲的树象征着是秩序下扭曲的人;燃烧着火焰在镜头中是希望,也是追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