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黑暗致郁番,脑海里总会浮现《尸鬼》的名字。时隔数年重温后依然产生了强烈的情感波动,一种犹如内心被贯穿般的巨大悲伤和叹惋令我久久不能平静,有必要为这部作品留下一些记忆。

剧情梗概
故事的整体框架并不复杂,开始是尸鬼杀人,后来是人杀尸鬼。
与世隔绝的外场村接连出现村民去世,死者都曾表现出相同的症状: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神情恍惚,最初只是贫血,渐渐发展成多器官衰竭,短短几天便离奇身亡。村内医院的院长尾崎尝试了多种治疗方法但均收效甚微,死亡如瘟疫般在村里蔓延开来。
村子的丧葬习俗是较为传统的土葬,也因此流传着诈尸的传说。现代医疗束手无策的同时,不得不将思想拓宽至超自然的可能性,莫非真的存在诈尸现象,一连串的死亡都由另一种生物造成?这是否与新搬来的洋房内的神秘住户桐敷一家有关?
这种想法很快得到了验证。“男主”结城夏野和田中姐弟掘开了此前去世的少女清水惠的坟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鉴于患者都是在夜晚时病情加重甚至去世,尾崎医生决定蹲守一探究竟,果真发现了诈尸的身影。原来真的存在一种在夜晚猎杀人类的生物,名为“尸鬼”。被尸鬼咬食吸血后会沦为其傀儡,并逐渐衰弱死亡。具备特殊体质的人会在死后复苏成为尸鬼,没有呼吸和体温但却保有生前的意识,依靠人血为食。

既已确认尸鬼的存在,还是很难改变现状。村里虽然有诈尸传说,然而“在近代理性的熏陶下”村民已经对这种迷信嗤之以鼻,想要扭转局面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村民依然在不断去世,一心消灭尸鬼的尾崎医生将自己尸变的妻子当作对象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实验,确认了彻底杀死尸鬼的方法:砍头或刺穿心脏,总之阻止血液循环流通。
尸鬼在暗地里已经逐渐发展壮大,势力盘根错节,孤军奋战毫无胜算,于是尾崎和结城联手想出了一个计划,将尸鬼的存在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前,依靠村民的力量瓦解尸鬼。桐敷家的女主人千鹤成了突破点,在亲眼见证之后,愤怒的村民决心为亲人报仇,消灭尸鬼。
随后上演的是惨烈的虐杀,暗处的尸鬼终究不敌人多势众的村民,像被拖出洞的老鼠挨个杀死。一度死过的人类再次作为尸鬼被杀死,有些杀红眼的村民甚至将屠刀举向了仅仅被咬伤的同伴,曾经民风淳朴宁静祥和的小村落如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尸鬼残党负隅顽抗却无济于事,外场村的人鬼战争在一场大火中落下帷幕。
设定
丧尸和吸血鬼题材并不少见,而《尸鬼》的特别之处在于,化为尸鬼的人类还保留着生前的意识乃至情感,除了没有呼吸和体温、必须进食人血、惧怕阳光和神圣物品之外,与生者的区别微乎其微。
“我思故我在”,说到底,这种状态真的算死去了吗?变成尸鬼后,肉体不腐,意识尚存,甚至还变相拥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
如果是狰狞可怖的行尸走肉,面不改色地杀死算是解脱超度。但对于面容和声音都和常人无异的尸鬼,如何痛下杀手?这也是《尸鬼》最为残忍的设定。
其次,并非所有尸体都能诈尸变成尸鬼,这与体质和遗传有关。于是在一个家庭里,复生的尸鬼或将面临孤身一人的处境。
再者,也是该类题材通用的设定——同源。尸鬼也曾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人物塑造
《尸鬼》并不存在绝对的主角,只是结城夏野和尾崎医生的戏份较多。在人鬼战争的背景下有着丰富立体的群像塑造,在此提名几个印象深刻的角色。
清水惠

一心向往时髦都市的乡村女孩,总是因穿着花哨被村民奚落。她讨厌土气的小村庄和闲言碎语的村民,对城市出身的结城夏野抱有憧憬和好感。作为人类弥留之际,还在感叹桐敷千鹤宛如演员般的美丽,化作尸鬼后依然打扮得很时尚。嫉妒结城和自己的闺蜜田中香织距离靠近,于是咬杀了田中的父亲。结尾处还是没能去到理想的城市,被村民围追堵截无情虐杀,相当残酷的死法。其实,她也只是一个爱美的普通女孩。
村迫正雄
有点像双一的阴暗软弱角色。与父亲年龄差巨大,家庭重心是已经成家的哥哥一家,自己处于被冷落的边缘地位。性格也确实不讨喜,在武藤彻的葬礼上还幼稚地同结城争吵,并多次被清水惠看不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似乎也并没有可恶到死不足惜。最终,他在尸鬼被围剿时求助嫂子,却被无情打死。
国广律子

尾崎医院的护士,最能体现人性微光的角色。人类最大的理性或许就是遏制自己的动物本能,结城的朋友武藤将变成尸鬼的律子和她的同事一起关在了笼子里,但律子却始终拒绝进食,哪怕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他人,最终忍受饥饿而死。从武藤变成尸鬼后,再三挣扎犹豫还是咬食结城来看,尸鬼的食欲是非常痛苦且难以战胜的。但律子直至衰弱死亡都没有流露一丝咬食的念头,她说,当护士的初衷就是拯救生命。
尾崎敏夫

最像主角的角色,也是消灭尸鬼的主要功臣。前期在对不断死亡的村民感到无能为力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愤怒和决心,此后就像情感被吞没般保持绝对的理性,包括对化作尸鬼的妻子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不顾她的呜咽求饶,只是在摄影机前操作着注射器和手术刀,最终将她残忍地钉死在手术台上。他的行为基于理性,在他的认知里,妻子已经死了,面前的只是其他的存在,是破解尸鬼的钥匙,是拯救村民的工具。包括后来看到母亲被尸鬼报复致死时也面不改色,这种机器般的理性令人胆寒。
桐敷千鹤

充满矛盾感的悲剧角色,或者说是体现了尸鬼悲剧性的角色。她的所作所为就尸鬼来看无可厚非,但她去世前闪过的回忆却告诉观众,她生前也只是个普通人,她也曾有过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和丈夫,做菜时会不小心切到手。然而却被变成了尸鬼,必须为了生存本能猎杀人类,最终承受村民的愤怒被残忍地钉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所怀念的生活,那些逝去的美好,时刻提醒着这一残酷的事实:尸鬼曾是活生生的人类。
安森奈绪&矢野加奈美&前田元子
三位女性,各有各的悲痛。奈绪是个孤儿,嫁入安森家后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在村子被尸鬼侵袭后,一家人相继去世,但却只有她变成了尸鬼。她一心想让家人在尸鬼的世界团聚,这个希望却残酷地落空;
加奈美是餐厅的老板,和身材瘦小的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不幸变为尸鬼后恍惚间回到了家,加奈美为了保住母亲拼命隐瞒她的存在,用自己的鲜血缓解她的饥饿感;
元子有一对儿女,这是她最大的慰藉。尽管被蛮横的婆婆百般刁难,生活总是有希望的。当孩子变成尸鬼萎靡不振,她的世界就此崩塌,变得病态扭曲。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咒骂着带走孩子的公公,还出于嫉恨指认加奈美母亲的存在,最终在精神失常中引火自焚。

内核


当我们审判片中的角色时,憎恨尸鬼的罪行时,无疑是站在人类的立场的。这也难怪,因为我们就是人类,立场本无对错。但是,如果说只为生存饱腹的桐敷沙子想要占领外场村将其变为猎场的行为十恶不赦,那么剥夺无数生物的家园、残害无数生命的人类又该当何罪?
想起了《七武士》,山贼与武士最终两败俱伤。尸鬼胜利了吗?群体几乎被剿灭,只剩沙子和拥护者室内逃向远方。村民胜利了吗?外场村经此浩劫,房屋建筑尽数焚毁,幸存者大多家破人亡。
结尾的大火如同金阁寺,熊熊烈焰与滚滚浓烟吞噬也埋葬了一切罪恶,只留下无尽的苍凉和悲伤。

动画本身
童梦公司的制作无可挑剔,画风人设都很美型,重要角色通过发色发型加以区别标识。对死亡状态的刻画写实且骇人,如肉体腐烂、苍蝇停留。

高梨康治的配乐秉承了《地狱少女》的风格,空灵诡异,凄怨哀伤。以低沉的女声和清脆的童声吟唱渲染惊悚氛围,也经常用说唱式的伴奏突出紧张感。
四首OPED均表现不俗,着重提名两首:BUCK-TICK的OP1《吻》,前奏和尾声是八音盒空灵的旋律,中段的惊惶和狂乱感仿佛浸泡在鲜血中罪孽深重。
kanon的OP2《金盏花镇魂曲》旋律歌词句句虐心,“放弃晨曦的花朵 渴望着不会到来的甘霖 坠入永远的安眠”。
声优方面也十分豪华,彼时的户松遥、内山昂辉都刚刚20岁,悠木碧甚至才18岁,冈本信彦也不是后来常见的暴躁声线。(PS:户松遥两年后在刀剑神域里配了经典角色结城明日奈,而本作清水惠憧憬的男主同姓结城。)
深刻的人性思考,出色的氛围塑造,《尸鬼》于我是难忘的暗黑系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