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虚构的闭塞岛屿上,出现了追求友善、存在、出走和安然生活的四种声音。四种分别边缘、又各自裹挟一种生命状态和价值的形象,产生了吊诡又荒诞的交叠。

对应于数次出现在远景中激起战火与炮弹的胶着于内战的对岸,两位男性主角骤然生出的敌意及就此而生的不论是出于调和又或是出于决绝的来往,在现实层面或许映射出政治形式、真实力量的抗衡,以及波及出的千涛骇浪,在抽象的维度则牵引出一种关于存在意义与生活眼光的争论。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与此同时有关如何生活、如何存在、如何发声以及如何死去,人们的回应也随着其生活状态而波动。如同生活在暴力和震慑中的Dominic,他的存在、欲求和死亡都暗示着在底层和胁迫中摇摇晃晃的身体们。又如同那只叫Jennie的迷你驴,它既可以被视作是对Padraic的隐喻,是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动物、蛮性和无知,却也是那些最为忠善和可信赖的友伴;也同时是二人之争下十分戏剧性的受到牵连的悲剧,影射出战争中真正受到创伤、真正成为牺牲和代价的那些灵魂。

而最值得引起人们注意的,我认为反而是两位女性角色。

其一是Padraic的妹妹Siobhan,她智慧、理性、有思想,只不过伊尼舍林从来无法给予和满足她的所求,在这片孤独和本就边缘的土壤上,她最终选择在凝视海面后乘船而去,这种对于人生和自我的清醒和果敢脱颖于纷乱而缠杂的现实,而在真正意义上祛除了所谓的“绝望感”,从而不需要依靠祷告与忏悔而实现由内而外的松弛,也寓示着对于这种充满被建构的控制力量而令人不甘又不满的现实,或许出走才是唯一的解法。

其二是那位几乎从未缺席地出现在各个关键场景中,却似乎并不起任何推动故事发展作用的老妇Mrs. McCormick。她与电影题名中的“报丧女妖”最为贴合,虽然说那些以尖叫来预告死亡的女妖早已不复存在,但老妇似乎能感知到岛屿上每一个生命体的状态甚至是思绪,她的存在指代着见证,她的预言实则反映出未在场者与历史的神秘交互,她的召唤隐含着对人与人之间亲疏离合的封存不触以及对飘散四处而各不相同的个体宿命式的交集与关联的喟叹。这个最为抽离的角色却在电影中塑造出最为稳固的参与形态,与观者的所知和凝视相通,我认为是这部电影的一个绝妙笔触。

最后,最值得赞叹的是导演对于节奏的把控,这个节奏包含故事叙述、场景调度、镜头语言、灯光造型、色彩配乐、摄影技巧、人物表演、后期剪辑等等。能够用看上去不至于太满的讲述结构和镜头组合来一一给出如此丰富的视听元素,同时精巧地在维持住一般叙述节奏的基础上舔入一些颠簸起伏,使得这样一则故事讲起来有声有色、足够抓人,我实在认为导演的功力远不止一座“最佳编剧奖”足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