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故乡一辈子渐行渐远,我通过外部了解我自己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处。一开始急切地想要离开我的生命降临之处,最后发现我急切地想要回归她和了解她。就像电影中的到乐。
我越来越觉得我跟我的幼年紧密联系的那片土地,又亲密又隔离。我希望永远联系的朋友或许只有一两个。在哪里都是异乡人,全球化或者说城乡迁移的结果就是,我被不断地抛到新的地方,我与不同的人产生的联结是那么的微弱。
25年的人生里,好像唯一贯穿始终的命题就是上学。我的经验都在学校和课本里,我和真正的他人建立的联系真的存在过吗?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那些曾经出现在我人生里闪耀过的人,我真的有跟他们深入地联结过吗?
应该有过吧,我也不能如此低地评价我此前的生活。就像电影中所说的,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张晋生当年因为涛,想拿枪崩了梁子,但买枪违法。移民澳大利亚,桌上摆着枪,突然不知道“自由”到底有什么用,他连敌人都没有,持枪又有什么用呢?
一首“珍重”串起了整部电影,这首歌最初的意义在于涛的喜欢被张晋生珍惜并且看到。后来,她把这首歌放给了儿子听,在很慢的火车上,她和儿子一起听了这首歌。她一定能回想起当初爱的浪漫和那段记忆。最后,是到乐的老师,也是她的女朋友在教室里放了这首歌,到乐在悠远的记忆里拾起了这个碎片。歌声的情境、故事感和历史感真让人着迷啊。
涛一辈子都在汾阳,她养的狗用一辈子陪伴了她,但这十五年根本不够,涛还有两三个十五年需要度过。当第一个十五年来临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儿子回来了。此后,七岁的儿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与不同的重要的人相处,年岁是用几年十几年来计的。人生真tm短。
幼年的到乐在上海学习的感受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和他抵达汾阳后形成了撕裂。这里没有骑马,没有海,没有英语,也没有Mommy。这里需要在葬礼上为长辈磕头,需要叫“妈”,需要有男子气概。他小时候也会感到撕裂吗,他的眼神里可能是不理解和接受。
他在澳大利亚的海边看着海浪,叫着“涛”,他母亲的名字。他对她说,这是他的秘密,他会啜泣。所有漂浮在空中,用金钱堆积出来的文化并没有在他身上显示出更多的烙印,但他却一直戴着母亲家里的钥匙。他喜欢年长的她,她可以在汉语和英语直接自如切换,她用英语给他带来汉语的解释。她是他和母亲以及故乡的联结点。
她戴上墨镜就像母亲戴上墨镜一样,他亲吻她,就像亲吻家乡和母亲。是那种依恋感、不舍和好奇。
涛一直在汾阳,拿着钥匙等着梁子,也把钥匙交给到乐。
这让我想起了外婆带我去看的那位老奶奶,她独自守着老院子,她的房间里摆着她去世丈夫的相框。她是不是也在等着家人回来,守着故事和记忆。
直到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牵挂是爱最痛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