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X圣治》时期的黑泽清对于现代工业社会对于人的异化的认知仅仅局限在视觉层面,那么其新片《钟声》便预示着黑泽清对于人的异化的探索已然进入更隐蔽的场域——声音。
在《钟声》中,主要的场景被设定在一个烹饪料理班,极具现代性的场景构建:精致的厨具摆放,冷灰调的色彩风格,悬挂的显示器。老师教授方法,学员按部就班,如此场景被投掷了一个隐喻:工具理性在此刻完成了一次对场景的「统摄」。
而就在这种看似普通的环境下,异化入侵了,在这样的场景下,制造声音,或者说制造噪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刀具碰撞与食物切割,老师的声音、学员交谈的声音,在这个环境之中的完全了一次对田代(他者)的排斥和异化,田代先生如是说:“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学习的”,不是为了学习,那是为了什么?很明显,边缘人在发出求助指令,“我的脑子里有一个机器,它控制着我大脑的一半,并是不是发出噪音”,该台词可谓最切题的一句。
脑子里的机器即工具理性的产物,我们何尝不被这种理性所支配?而所谓的钟声则为影片进入异域放置了锚定点。
这个镜头的隐喻再明显不过:自我与镜子中的他者已然不是同一个主体,看镜子的人作为观测者主动将自我分裂,而这层分裂正是由于他者的异化所导致的,从此刻开始,男主不再拥有真实的自我。
接着来到家庭场景,一家三人平淡的相拥着晚餐,随后,妻子毫无预兆地出门将易拉罐丢弃,影片虽然并未直接给出松冈的反应,但很明显的看出这是一种「声音的暴力」,易拉罐制造的噪音在无意识地激怒着他者,而这也被看成了一种工业景观对于人的异化。
随后,松冈来到儿子的房间,两人刚经历完一场争执,此刻,镜头对准了儿子手作的魔方,魔方的声音,亦是一种噪音,伴随着压抑的情绪进一步加深了松冈的愤怒与恐惧。
门铃,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装置,无限循环的噪音,不断挑战并消磨着人的耐心,松冈又一次被异化和激怒。
看似是男主在求职,实际男主已经作为他人眼中的「他者」,男主被异化过后同样异化着他者,这种交互关系在我们社会中再常见不过。随后路人毫无预兆地举起刀指向陌生人。
黑泽清在《钟声》中完成了一次声学实验,即日常生活中所产生的噪音如何无意识地激怒着人类,同样的压抑日式建筑在空间上渐渐地蚕食人类的生存空间,对于现代生活,我们还能投注怎样的预期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