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还是觉得你最好》是中国香港导演陈咏燊的一部爱情喜剧片，电影在一次次啼笑皆非的饭桌修罗场中展现出东方亲密家庭关系与个体发展的冲突，传统与现代的矛盾。影片展现了现代香港青年男女的生活日常，镜头中的大哥、二哥、三弟、Monica、Josephine、喵喵在一个屋檐下不断上演着爱恨情仇。3 对情侣，4 段恋情。然而轻松的爱情喜剧竟然和深刻宏大的命题联系在一起。本文将联系东方文化圈的家庭伦理观，中国香港的社会嬗变，个体的自我塑造、现代女性形象等来展现影片中的都市男女浮世绘。
关键词:伦理关系；传统与现代；女性形象；隐喻
一、东方伦理关系下自我挣扎与超越的大哥
费孝通将传统中国乡土社会的基层结构归为“差序格局”，这种是由己外推、受私人道德联系而构成的社会范围。“在中国的家庭里有家法，在夫妇间得相敬，女子有着‘三从四德’的标准，亲子间讲究负责和服从。”[1]因此，在传统的家庭伦理中便存有以“父权家长”为代表的等级格局与支配关系，父亲是伟岸、威严的形象，是掌管家庭秩序的管理者。[2]而影片中的三兄弟为重组家庭，父母缺位，因此，根据长兄如父，大哥也就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父亲”的角色。
影片中黄子华饰演的大哥十三年走不出一段感情，几十年走不出父母留下的传统家业，不能告别过去，也不愿直面如今，在父辈制定的家庭法则里徘徊与挣扎。然而，在面对二哥带回家的女朋友是大哥的前女友的尴尬处境时，大哥一方面难掩对前女友的复杂情感，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担“家庭管理者”的身份，维系家庭和睦，对二哥夺爱行为进行妥协。前期大哥的内心是挣扎的，维系家的和睦作为一种无形的使命束缚大哥的情感与自我，使得大哥不得不妥协于表面上家庭的和气。而这妥协实则为大哥不愿面对自己内心的一种逃避。随着情节的发展，人物间的矛盾也逐渐积累，大哥最终知晓二哥曾故意阻碍大哥与女友情感发展，在东方传统伦理观中自我挣扎已久的大哥最终在餐桌上和二哥爆发争吵。这是大哥自我意识的一次觉醒。
“在这个屋檐下，一直想让所有人都开心的人才是最不开心的吧。”在喵喵说出大哥的内心后，大哥也终于直面自我情感，重新追求前女友 Monica。影片中“家”是一个重要元素。每晚大哥都要求家庭所有成员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家就是团圆；大哥竭尽全力保护老屋与炉灶，恪守母亲留在耳边的话语“家在，炉在。”而影片最后，大哥也放下曾经“家在哪里，人就在哪里”的执念，卖掉老屋，放弃家庭传统“叉烧包”产业，尝试“打开门，走出去，走远一些。”“家”的概念从具象的地理位置转变为心理归宿，也隐喻出在东方伦理关系下大哥的自我超越。
二、摆脱刻板印象的现代女性形象
在我国传统媒体中，女性常作为家庭的中心人物出现，被塑造为接受传统道德文化熏陶的贤妻良母，传统媒体对这类女性人物进行了大量报道。然而，这种形象最大的特点是以某种牺牲作为代价，是对女性自身多样价值的忽视。[3]而影片中三个女性形象却十分个性化多元化。Monica 曾经一边在工厂打工攒钱，一边攻读 PhD。她热爱收集老香港文化遗产，将其当做宝贝，而当热爱与公司利益发生矛盾时，她果敢地辞职，只为坚守心中那一份热爱。在和前男友亲吻时，她发现最初的感觉早已消失，于是坦然面对内心，放下旧情与执念，与一种“无法描述的新关系”进行和解。Josephine 曾以男友为生活的中心，习惯了非常用心的为别人做饭，自我意识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被隐藏，然而面对“现代”的感召，她也开始尝试另一种生活，在上传做饭视频中获得不一样的自我价值，她郑重宣告“原来我的生活里可以没有你”，并重新找回自我。在很多国内影片中，时常将美丽的年轻女生塑造为傻白甜形象。然而影片却摆脱传统的刻板印象，可爱性感的网络女神喵喵擅长洞察人性，明辨事理。影片完美地塑造了鲜活而立体，不断成长的现代女性形象。
三、以饭桌美食隐喻的男女复杂关系
隐喻是语言中的修辞手法，它同样存在于非语言领域中，比如电影文本。电影中的美食不只是叙事线索，也是一种符号意象。作为象征符号，它一定要代表某种东西，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符号的阐释者建立的。[4]食物不仅是一种外在形式，其代表的饮食文化也能够给人带来适度的精神力量，成为支撑人精神的结构载体，也可以体现一个地区的民族性格与文化内涵，象征这个地区乃至民族的集体记忆。与《饮食男女》一样，影片中的美食具有更深层次的意义，隐喻了人物之间的情感状态，影片中运用了连续性蒙太奇手法展现的饭桌戏也推动了情节的戏剧化发展。第一次晚饭，大哥得知二哥的找的新女友是自己一直怀念的前女友，可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家庭关系，大哥选择妥协，随嘴上祝福但内心依旧苦涩。二哥表面随和实则也忐忑不安，两人内心暗潮涌动。而饭桌上的鸳鸯锅虽在一个锅里，但实则两种味道，这隐喻出两人在饭桌上的微妙关系。即虽在一个屋檐，但两人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兄弟关系出现裂缝。在第三次晚饭中，各种精心设计的创意美食再次隐喻人物关系，“猪假扮牛”、“牛假扮猪”、“假扮果冻的汤”、“假扮彩虹的饭”，这些美食隐喻出六个男女之间相互隐瞒的感情，相互说出的谎言。以假乱真的美食同样揭示出大哥和 Monica 假装自己还爱着对方，扮演着过去深爱对方的自己。最后一次年夜饭中，大哥做的“不怎么好吃但便宜很有市场的”叉烧包，隐喻着包容与和解。影片也在东方式情怀中收尾。
四、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周旋的男女
影片主要讨论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徘徊的男女们的窘迫处境并尝试给出一套港式解决方案。大哥与旧情人的藕断丝连，不愿卖出老屋，对油压床（新事物）的不适，坚守香港传统文化。Josephine 前期习惯接受母亲那辈的传统女人形象。而当新的追求者喵喵出现时，大哥那份对旧情人的执念也减少些许。喵喵可爱聪明，甚至是第一个发现大哥患有红绿色盲，第一个关心大哥开不开心的人。而拍摄美食视频这种现代生活方式也极大地吸引着 Josephine。这些情节暗示着现代事物如此完美，如此可爱，你要不要放下过去的执念，还要不要守旧？影片最后，大哥潜意识里问起已故母亲“家在炉在老爸在”。然而母亲却说“我有这么说过吗？”这里颇具玩味，导演仿佛告诉我们，很多时候，那些我们一直坚持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我们不愿承认的一厢情愿，新的东西，或许真的比老的好。这里似乎也表现了当下香港年轻人活在当下的心态。“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影片也在歌声里缓缓结束。
结语：电影以剧本为依托，依靠光影和声音造梦，使观众在他人不同的人生中获得别样的体验。[5]电影《还是觉得你好》在轻松的饭桌上展现了一系列复杂的男女关系，在爆笑爱情喜剧的外表下藏着对深刻命题的讨论，引发观众在愉悦的同时也能进行关于社会问题的思考。影片中的人物真实而立体，我们可以在人物群像找到自己，导演大量运用传统美食这一意象，生动地表现人物心理状态变化，独具特色的港式幽默也使得影片妙趣横生，大量的蒙太奇手法增强视听表现效果。而饭桌上的侃侃而谈，吵架拌嘴，最终也都会回到关于“家与爱”这一主题上。在人海茫茫里，我们渴望爱与被爱，我们热衷于人间烟火气；在电影里，我们同样看到了影片人物和我们一样渴望温暖纯良。这是一部优秀的国产喜剧片，熔铸了众多电影人的努力，获得了无数观众的共鸣。
1]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57-58[2]戴嘉树,李湘怡.电影《孤味》：东方家庭的情感伦理反思[J].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22,35(03):125-132.[3]郭培轩.新媒体时代女性形象的批评话语分析[J].新闻研究导刊,2022,13(24):130-132.[4]吴静.日本生活类电影中美食意象的内在隐喻与文化表达[J].声屏世界,2022,(24):104-106.[5]]李怡然.人间和烟火：电影《饮食男女》的视听呈现[J].大观(论坛),2022,(03):69-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