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改编自日本女性作家水芦光子于1962年出版的小说作品《雪の丧章》,该小说被认为是水芦光子最优秀的代表作。光子生长于金泽,家族世代从事金箔生意。少时因父亲经营不善,举家迁往大阪——由此可见,《雪的丧章》中,男主狭山一家的金箔大户身份,以及后来携妻子妙子迁往大阪居住的情节,皆是作者本人亲身经历的写照。

本片描绘了以妙子为核心的两男两女之间长达二十多年的爱恨纠葛,以数次落雪与二战作为剧情转折点,展现了大巨变时代背景下世俗男女的世俗生活。对于妙子、狭山、小晴、群太郎四人的刻画下足了笔墨,使得每个角色都有“横看成岭侧成峰”之妙,令人回味无穷。

【妙子】

作为主角的妙子,是全片最为复杂且最经得起多重解读的人物。作为富商之女,她有娇美的容貌,得体的举止以及高雅的审美意趣。也正因出身豪门,当妙子质问起狭山之母为何狭山爱小晴结果却娶了自己时,狭山之母的回答是“毕竟身份不一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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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这样一个极为复杂,且极富烟火气的角色,被若尾文子塑造得极为成功。起初竟还担心她在增村保造的培养下逐渐培养出的妖魅气会不会与影片基调相违和,看完方知我实在是多虑了。那种极度隐忍中裹挟着妒火,娇柔之下蕴藏的坚韧傲气,以及数次默默流泪无声胜有声的内型化演绎,已然打破以往人们对其擅长肢体化表演方式的刻板印象。我想,用“伟大”二字来评价若尾文子,实在是一点都不过分。

【狭山】

此人在四个角色里最不讨喜,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在爱情上在妙子小晴之间反复徘徊,甚至是导致二女一生悲剧命运的间接原因。他究竟更爱谁?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对可怜无依的小晴满心怜悯,对默默隐忍的妙子满怀歉疚。这样的矛盾纠结,一直持续到了小晴病死的那一刻。在事业上也正如其妻妙子所言,十足的书生气,没有能力挽救毁于大火的狭山金箔,在纷乱的大时代下不会如群太郎一般审时度势,眼睁睁看着昔日家族的荣耀与繁华被付之一炬,数代人的血汗努力断送在自己手中。他能做的,只是蜷缩于时代的角落随波逐流,最后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吐出大口嫣红的血,这或许也是他这一生留给世界最浓烈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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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

作为介入狭山与妙子感情之间的第三者,本应被抨击的小晴,却是全片中最具悲情色彩最令人同情的角色。在狭山之母的眼中,她仅仅是一个既能帮衬家务又能让儿子发泄欲望,并且不用花一个子儿的工具。横在狭山妙子夫妻中间,时刻担心会被赶回贫穷的老家。狭山的欲火,妙子的冷眼,无休止的家务劳动……是对她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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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对狭山的爱,要比妙子更甚。这也导致了她与狭山一再地旧情复燃,藕断丝连。当妙子最后一次撞破她与狭山的偷情后,她身上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和她的两个孩子一样,在纷扬的大雪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把自己毕生的心血,用血和汗换来的旅馆以及所有,都留给了狭山夫妇,也用最后的力气道出了一个秘密:这间旅馆,其实是群太郎为她买的。

多年之后,当儿子彦一问起母亲妙子,小晴究竟是狭山家的什么人?妙子的回答是:“一个对狭山家很重要的人”。小晴若有灵,听到此话,也必将含笑九泉。

【群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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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靠军火生意暴富,他对自己是一个投机主义的暴发户身份了解的比谁都清楚。身份的逆转并没有使他对妙子的态度产生一丝一毫的改变,面对已然是工厂女工的妙子,他依旧称她为“少夫人”,言行举止中不带半分轻浮。即使飞黄腾达,他心中的执念依旧是狭山的那一片片仿佛活着一样灵动闪耀的金箔。他回到了狭山,重新振兴了昔日化为灰烬的狭山老铺,帮助小晴买下了旅馆,这旅馆也间接成为了他为妙子送上的第一份礼物。

他送给妙子的第二份礼物,是昔日狭山老宅闪耀璀璨的金屏风——纵然是岁月蹉跎物是人非,他仍然忘不了她。落雪之后必是丧葬,当妙子以为这场大雪将带走自己唯一的儿子彦一的性命时,死去的却是群太郎。他给妙子送上的最后的礼物,是他的性命,他是替彦一死去的,为了不让自己心爱之人难过。临别前,他化为幽魂,在妙子的耳边轻声低语“少夫人”,作为他最后的告别。

他与妙子之间有着太多的遗憾,使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听到妙子对他的心意。妙子在他葬礼上献上的婚庆花材,这份心意,他能收得到吗?

〈雪〉

雪作为最重要的意象,其出场基本占据了本片近一半的篇幅。可是正如开场狭山之母所言,每一下次大雪,必将带走狭山家族中一人的性命,雪在本片,代表着死亡,这也解释了为何本片名为“雪的丧章”。平常被人赋予浪漫意味的雪,在本片则具有了强烈的惊悚气息,仿佛是夺人性命的死神。

〈金箔〉
跃动闪耀的金箔,虽然只在全片中出现了两次,确是与雪同样重要的意象。整篇故事围绕着金箔世家展开,在金箔制成的金屏风一幕中定格结束。不论是群太郎手中浮光跃金般的一小片箔纸,亦或是被风火蒸腾,与大雪一齐飘洒的金箔碎片,都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与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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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

三隅研次极爱给一些精巧细致的静物予以特写,但是若尾文子手部的戒指特写镜头便出现了六次之多。前五次皆是翡翠婚戒,此时狭山尚在人世。最后一次当狭山过世后与群太郎见面时,换成了锥形白玉戒指。前几次出现的戒指特写,皆是妙子婚姻不幸而与群太郎渐生情愫,翡翠戒指也总是处于脱落状态。而当狭山与妙子搬去大阪后,戒指便牢牢固定在妙子的手指上暗示妙子内心的坚定。最后的白玉戒指出场,暗示着新阶段的开始,却不曾想会如此迅速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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