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荣获YY2022年度影片前二名。

全片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怎么这么像我的回忆。怎么这么像我的回忆。

蓝色的模糊的海,或者只是蓝色的胶质。脑海中黏在一起的鸡蛋清和鸡蛋黄。被定格住的那个下午的切片,我成为你,躺在地毯上。一个画面或者四五个画面的集合,延伸成一个足够晴朗也足够年轻的夏天,在真实和梦境的第二次重叠里面。

如果你也曾在频闪的狂欢中屏住呼吸,计算闪光灯的频率。那些狄俄倪索斯的休止和持续在同时上演。汗水和血水。喘息,你看着迷幻的色泽,所有在舞动的人或者精灵都离你很近很近,也离你很遥远很遥远。

就像和我自己相关的那个夏天的咸腥的海风,那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月亮,在朱家尖被重新构筑的没有尽头的海岸线。

上述是无端的关于我的联想。

之所以说本片非常贴近我的回忆,是因为每次我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很多画面不知如何被导演以这样的形式表达出来了。有时候与其说是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如说当下的自己通过那一两个鲜明的画面进入过去自己的身体,去重新体验在过去发生的事情,而对过去时间、过去事件的回溯,也是从那些不断被强化情节也不断被消磨细节的大纲开始,以我们脑海中最深刻的画面为中心开始晕染。那些画面,比如父亲躺在地毯上,泛白的颜色;在潜水前后那种晃动的蓝色;比如第一次到酒店的夜晚兴奋和疲惫底下看到父亲在阳台抽烟,又沉沉睡去;比如Sophie潜入水底,看到他们在接吻。回忆的画面代替了流动的时间,而当我们用静止来表征流动,在某些程度上我们以回忆的方式达到了那个“他者”,在有穷时间里面我们得到了属于我们的永恒。那永恒的不仅仅是7岁的“我”,也是,也更是我的爸爸。

关于电影的表现形式、台词中我有很多非常喜欢的细节:无论是第一夜和父亲去海边Sophie从reception拿钥匙回房间后画面定格的互文(也就是在第一夜,Sophie睡在床上,父亲在阳台上久久没有睡去;而后面的那个夜晚,Sophie走到了阳台久久未睡,而父亲熟睡在Sophie的床上。其实后者我感觉更像是一种成年后的Sophie在观看,或者说,在努力地理解和感受父亲的状态);Sophie说的“那时候我才七岁,还很年轻”(具体的台词我忘记了,但大概是这个意思);父亲和Sophie说的“你知道,一个人一旦离开家乡,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Sophie在游泳池底、声音被剥夺的画面;父亲在对付石膏,Sophie在另一边问父亲时的分镜;最喜欢的当然还是Sophie在录影,录影的片段反射在电视上,一个画面里面三个场景同时出现(现实中、录影带中、倒影)。而关于狂欢的闪光灯的切片,我实在是无法表示那样的震撼。我曾数次在这样的迷狂中突然停止动作,你知道人是可以拜托这样的律动,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突然清醒过来。那个时候你会在嘈杂的声音里面听到自己的喘息,自己的心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像是你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任何东西,所有的时间,朋友,亲人,都好像一下子变得疏离。最后的镜头转换,无论是在Bar里年幼的父亲,中年的父亲,或是年纪尚浅的Sophie,长大后的Sophie,那些在黑白中频繁变换的,是我走进你:30多岁的我走入三十多岁的你,理解你,和你跳舞,拥抱你。

昨天和阿戴聊到很多关于介质的东西,无端想起人的回忆、录像带、照片、电影这些所有的联系和区别起来。昨天我们讲到费洛斯,讲到那些我们暂且不知道的、缺失的东西,讲到道德的形成,讲到所有和context有关系的东西;讲到关于被观看的所有感觉,讲到了对被简单化、被描述的厌倦。我不知道。大概是无数个念头响动起来,要是和阿巳能继续聊一些这样的东西就好了;之前认识她的时候,就算是朋友,我算是珍贵的吗,是独特的吗?是独一无二的吗?(现在大概是知道:每个朋友在我这都是独一无二的,这句话是多糟糕的一句废话了);我知道我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是幻象,是主体对客体的投射,这点我自己不需要被任何人提醒的啊;和阿戴聊到8月22号还是23号的夜晚,我在房间里面被作为一个对象谈论,好多细碎的伤心全部涌了出来。

偏了很多题。

让永恒永恒吧。

最后,谢谢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