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想和我一起去旅游吗?”
梦开始了....

观看的过程无疑是充满疑惑的,我们在影片中看到许多奇妙的剪辑点,一段对话并没有结束,一件事情并没有被交代清楚,便切到下一个镜头,新的场景中去。呈现一种脱节,与无序感。一个“跳–切”镜头,我们从两个男人的对话场景来到一个户外空间/一个有素丹加入的情景。一些情绪与角色的想法因此被掩藏起来,被这一剪辑点留在了原地——仿佛告诉我们: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发生/结束。又仿佛“刻意”去让情景留在一个过去时面里,让它永不停止。于是,一个城市的幽灵,一个梦的幽灵被封印在了底片中。在剪–切镜头中,我们看到素丹不断出现的身影,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三人行的户外镜头。她在不断地把两个男人从历史的忧愁中带出来,同时亦在寻找自己的身份:我是谁?我是人?还是鬼?两个外乡人,一个神秘的女孩,一方揣着记忆不放,一方在找寻自己的存在和游玩之间徘徊,但都被这座城市所“禁锢”。他们于是胡乱地行走,寻觅,试图抓住一些无法察觉的东西。人物在言语与行动中被不断塑造,没有出场,没有结束,一切都被悬浮于福冈的上空中,与过去,未来,当下共存。
那么,摄影机流动的步伐是否也被封印了呢?电影中,张律导演运用了许多“突兀”的POV,镜头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与我们的眼睛/幽冥的视点重合,从场景外部悠悠地飘进来:如开头不久之后的一场戏,那个酒馆里十年没有说话的“哑巴”,忽然开始念情诗,下一个镜头便切到一个场景外游荡的POV,在镜头中我们看到了场景内素丹的身影,但随着镜头继续游走,进入室内,便是两个男人讨论的场景,随后镜头一转,我们看到了拿着白色灯笼的素丹——这一切,就好像我们在行走的路程中,素丹悄悄地捂住我们的眼睛,把我们带到另一个空间里,又悄悄地溜掉了。一番“酒愁离恨不禁添”的意境跃然纸上,却唯独留下我们疑惑的脸。
我们亦看到摄影机时常独自“闯”入一个空的情景里,画框外却传来声音,角色的主体性在此退却,摄影机与我们的视点重合,去“抚摸”场景中每一件物品。这是一种“空”的吗?不,它们恰好是另一种“满”,是时间,它们在情景中肆意生长,却不被察觉。那些酒馆的酒杯,玩偶店里的玩偶,福冈的街道,承载了时间的绵延,实现了绝对,纯粹的静观。它们打开新的情景,连接着过去与未来,如有神韵。我们置身其中,宛若婴孩的感知被唤起,怡然自得。至此,一种禅意跃然纸上: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生老病死,梦幻无常,但只要我们望一眼远处的高塔,亦或者大哭一场,生活便会继续。
但为什么我们忘不了那个叫素丹的女孩?她总是随心所欲地行走,忽然出现,忽然消失,但没有她的情景是如此单薄,如此落寞。我们无从得知她的具体存在形态,她如这座城市上跳动的晶体,没有记忆,没有方向,却与这座城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可以无障碍地沟通,似乎所有人都认识她,但她谁也不记得。她不被记忆所困,她搅乱了时间,空间,她把每个人带到这座城市,却不断打乱他们的生活,再按她的想法重构,但却是无意识的。她如一个存在于过去,当下,未来交接点处的幽灵,执意给这座城市制造一个玫瑰色的梦。在这个梦里,福冈原本的样貌似乎不再重要了,一切都是一个圆,一切都会消失,出现,但绝不会消散,我们可以在其中肆意行走,如被执起的那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