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这篇文章的全文,最新发表于1.16凌晨,期待大家多多关注我的公众号(“句场TheTheatence”)留言互动转发,让更多人看到。感谢把文章分享给麦麦看的朋友,友谊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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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爱人4》于上周四(1月9日)正式收官,浩浩荡荡的网暴也似乎戛然而止。
当然,说戛然而止,只是表象,网暴从来都没有真正停止,一直硝烟四起,蓄势待发。
那些曾经参与网暴的大多数也许是疲惫了,也许是因为出现了他们无法容忍的"洗白"--虽然不接受口碑的扭转,他们也疲于在麦琳上执着,于是带着那份偏见与恨意,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目标上。
至少值得欣慰的是,1.10日,漩涡里的当事人麦琳在公开发表的微博下出现了大规模的支持她的声音,点赞数到现在也达到59万+,远远超过了六个嘉宾中点赞量第二的、以网络流量为生的微博红人"留几手"(36万)。
在麦琳的微博里,她有反思也有感恩,并期待自己"走出新的人生"。她感谢了那些在网暴期间支持自己的家人朋友,包括李行亮,也感谢"每一位给我中肯建议和理性分析的大家"。
微博里特别触动我的是她对两个场景的回忆:
1.天幕杆
“节目中有一幕我印象很深,当时那个天幕我觉得要倒了去扶,最后大家说没有关系。后来在电视机前看见我松手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掉。那一刻,我心震动了一下,百感交集,有对过去的不舍,有对现状的看见,还有对未来的勇气。 ”
2.草地
“我想去闻闻青草的芳香,去感受风从身体穿过的感觉,去感受安然的躺在草地上悠然自得的惬意。
我想去尝试很多我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努力做自己的工作,拓展自己的边界,我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活法,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勇敢的人。
我是否也能成为我自己的骄傲,而不是一直在要。
我这颗小种子,慢慢的生根发芽,顽强生长。
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够一起见证这颗小草的成长。 ”
她的文字朴实,来源于她对自己灵魂深处的发问,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匮乏,因此而寻找支点,但真正给她支撑的却不是某个支点,而是那片让她悠然平躺的芬芳草地。
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对于麦琳的关注远超过任何一个公众人物。我从未追过星,也从未为一个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做那么多调研、刷论坛、写文字、做视频。
因为长期阅读分析戏剧剧本、小说等虚构作品,我邂逅了许多歇斯底里的、疯狂的、抑郁的人物与场景,我早就学会了课题分离,不过度沉溺,但在《再见爱人》最后几期,我已分不清自己有多带入了。
与虚构人物不同的是,麦琳与《再见爱人》节目与我所处的社会网络距离太近,它纠缠着我对于原生家庭、婚姻、女性等议题的思考,也唤醒了我回忆里模糊的黑暗。
但《再见爱人》暴露了深刻的矛盾,却提供了一个陈旧的叙事,暴露问题却马虎处理,无异于伤口撒盐。
旧瓶装新酒,用观察室里沈老师的话"旧版本的婚姻",那《再见爱人》是旧版本的综艺,它所推崇的"新",不是新,暴露的人物间的矛盾与人物的复杂性,只为博得关注:喝彩或辱骂,同情或愤怒,思考或偏见,反正,都是流量,都是新时代的钞票。
我意识到,我着迷于一个人物,是着迷于在她身上看到的复杂性里蕴藏的希望。我不再痴迷于那些英雄主义的励志,不关注那些宏大与野心勃勃的梦想,在人物踌躇在边缘的时候,更不想陷入怨恨与愤世嫉俗;我只关心这个带着一身伤的小人物能否带着弱点,依然向前迈进。哪怕只有一小步,或者,只需要一小步。微小而举足轻重。
麦琳的脆弱、敏感、不安全感,与她极高的能量、充沛的情感、同理心结合,构成了一个矛盾、真实的人物。她身上没有一块社会"免死金牌"去袒护自己:不是带头衔的名人高知,不是讨好大众审美的长相,不是所谓"独立女性",唯一拥有的财政大权还是老公的。哦,居然还不是一个贤惠的"好女人"。
她就这样从家里走出,"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大众面前,大哭大笑。
她的情绪被放大,被观众用来解释她缺乏的那些东西。
她的聪明(比如"谁是卧底")、温暖、善良,全成了廉价的、势力的、不值一提的、理所当然的。
在"如果分开,你希望给对方留下哪五件东西"环节里,李行亮列举了诸如"我的自私自我以及其他缺点""我未完成的音乐梦想""我还算是个好爸爸"这些匪夷所思的极度自我中心的事项后,麦琳再次发出了令人"不舒服"的大笑。
前几期,麦琳曾经试图用笑掩饰哭,后来她发现掩饰无效,她开始哭,后来她发现大哭无效,甚至给别人带来麻烦时,她找回理性。而这一场,她又开始大笑,眼泪却喷涌而出,笑无法被哭掩饰,哭也无法被笑掩饰。她扭拧在自我冲突形成的巨大鸿沟里。
"好恐怖",这是节目里大家的反馈。
而在电视机前的我,却因为麦琳的笑与哭与哭笑不得,而放声大哭。
了解麦琳,成为比分析虚构作品里的人物更有趣的事。但是,我从哪里去寻找跟麦琳有关的真相呢?她的丈夫李行亮的社交账号里的文章,他谈论的妻子麦琳/母亲麦琳/粉头麦琳(快男期间麦琳为李行亮组织粉丝),作为明星妻子与李行亮一起参加节目里的采访,还有这次网暴为她发声的朋友(北北)。
最后,我认真地看完了麦琳所有的微博。在那里,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的人,她一个人去旅行,她听小野丽莎,她给自己买包包,她为小猫做公益,她开始学会做一大桌菜,她支持丈夫的事业。
她,成为了她所有行动里的主体。
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可怜和去理解的人。
在最后一期节目里,节目组在麦琳下车前放出了一个"重磅"信息,麦琳透露自己小时候是被父母"抱养"的,不是"领养"。她是被生父母放弃的生命。
这条信息被节目组用来倒回去解释她的所有被认为"荒诞"的言行,也为接下来她的下车提供支撑。
但这个解释,就像那个天幕一样,企图提供支撑,但终究没有给麦琳这个真实的人物释放呼吸的空间。
节目组试图操控结果,所以才需要抓住救命稻草,来掩盖茅屋的塌陷。但从一开始就看到麦琳作为主体的观众,她一直都是立体的,不需要轰动的解释。
被"弃养"这个信息只是丰富了麦琳,不是决定了麦琳。
或许在现如今过于强调"得体"的综艺环境下,她的表现有点"荒诞",但如果你了解她所经历的,你看到她眼中的李行亮,你看到她的付出与得到的差距,你就会明白,"荒诞"才是最准确的反应。
如果麦琳的笑让你不舒服,那就太好了。
与一上来就告诉观众自己双亲早逝的李行亮不同,麦琳在录制期间是在最后才说出自己的身世的。
与录制顺序不同的是,节目组在剪辑播放节目之前,就已经有了所有的素材,包括麦琳的身世。但节目组依然选择将这个"秘密"放在了最后,甚至比麦琳在录制期间放得更后面(麦琳是在36问时说出的)。
从制造悬念的角度,把秘密放在最后一期,让"麦琳李行亮是否下车"可以继续维持一周的讨论热度,也让这个秘密的出现更具有"爆炸"效果。还可以再讨论一周。
但从人文角度,节目组整期节目都剥夺了麦琳成为叙事主体的权力:如果观众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就会知道,在真实的麦琳的故事里,早麦琳在青春期知道自己被弃养时,她就做出了选择,去付出,去爱,去感恩:一个成年人的选择。
而不是去索取,去抱怨,去指控,去依附,去操控:一个巨婴的选择。
她想要一个家,所以她建立了一个家。
尽管她不一定知道如何讲述"弃养"这个故事,但她没有选择做受害者,她用付出与感恩去回应一个会被定义为"苦情"的叙事,主动选择,主动付出,而不是自怨自艾,或者像李行亮一样索取、指控。
麦琳说,"不要给父母添麻烦",所以在她与李行亮刚去北京连房租都付不起时,麦琳收到父亲一笔两万的资助,她立马就决定要开一家淘宝店,并开到了两钻,用以支持李行亮早期的音乐事业。(以上证据来源于十年前李行亮公开发文)
麦琳说,"我恐惧被抛弃",她渴望被爱,她的做法是在索取前自己先付出。只是在她付出所有一无所有以后,她还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爱。
如果麦琳的叙事提前或更丰富,那么李行亮的哪一项控诉站得住脚呢?
只可惜,节目组比麦琳更不知道如何讲述她的故事。他们落入了最陈词滥调的叙事:苦情。陈旧,等于从古至今都保证吸人眼球。
节目组是懒惰,还是恶意,就这么放任一个崩溃的女性在悬崖边,一边害怕前方的深渊,一边回头鄙夷身后的现实。
在这篇文章结束前,我只想送给麦琳这一句话:"活着,是为了讲述"。讲述让你获得自由。
不要把讲述自己的权力交给别人,让他人把你的人放在称上衡量你所有的价值,这样只会沦为受害者,就算你不承认,就算你不甘心,就算你成为疯子。
希望你未来总是有在青草地恣意起舞的自由。希望你感受到,草地给你支撑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你索取,更不需要你付出,它就在那,正如阳光照耀你时,也不需要你教它如何照耀,它就是温暖,就是光。
被动,也是一种支撑。恐惧被抛弃而抓住的爱,让你无法呼吸,它还是爱吗?
放手,正如你放开那个天幕杆一样。
本文首次发表于“句场TheTheatence”,内容为原创,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