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婷的新片《哈姆奈特》反响热烈,于是我重看了《无依之地》。
《无依之地》里主角弗恩驾驶着厢式货车浪迹美国西部,瞬间让我想起了四十年前阿涅斯的《天涯沦落女》——那个在法国寒冬里冻馁而亡的流浪女莫娜。两位导演用截然相反的笔触回答了有关存在与自由的人生命题。
两部影片均以一位选择脱离主流社会的流浪女性为视角。弗恩的漂泊源于一场时代悲剧:经济危机,工厂小镇消亡,一群被主流经济抛弃的老年人、“美国梦”破碎的受害者跌入了被经济地震撕裂的社会缝隙里,不得不“在路上”重建生活。弗恩从不抗拒劳动,努力为自己争取生存资源,积极与其他漂泊者建立联系;而莫娜的出走,则是一种近乎绝情的主动抗拒,用高度自我的尊严感和自卫欲抗拒现代社会生产的角色分工、抗拒情感上对异性的依附和顺从,最终倔强地走向生命绝境,死在了曾给予自己工作机会的葡萄园。前者是在物质破产、情感破碎后迫不得已的漂泊,后者则是在精神世界和人生意义幻灭后自戕式的流浪。
社会边缘人总能清醒地意识到所谓正常人的生活存在诸多问题,然而,正是这种过度清醒的决绝背叛,将莫娜引入了被命运勒毙的寒冬。弗恩的平衡与旷达,使她超脱了对生死、意义的执着,挣脱了虚无主义的束缚,主动与时代、命运握手言和。“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阿涅斯抛出了冷酷的存在范本,而赵婷,则向所有在路上自我救赎的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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