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短评概括得很精准:原生家庭污染片。阻止她离开农场的,并不是一些实在的东西:母亲的束缚,母亲口中的教条(不能抛夫弃子)。导演已经明确地借电影男的嘴说了出来:“门口就是路,它可以一直通到纽约城。”难以逃离并非因为失路,而是我们心中更隐秘的东西。
和丈夫结婚,是逃离原生家庭的第一次尝试,但是失败了,不仅没有因为结婚而逃离成功,丈夫因为战争暂时离开了但她没有;和电影男是第二次尝试,我其实并不赞同电影男算是“渣男”——他犯的最大错误其实是把珀尔当做了一个正常女性或者说普通女性(当然他确实是抱有性方面的意图,且不一定会真的带女主去欧洲,在他心中这会是一场你情我愿欢愉,未曾想因此而丧命),当他看见门口生蛆的乳猪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然这个时候为时已晚,任何和大姐提“走”字儿的人都biss)。
珀尔愤怒虐杀他也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负责(贞操观念),而是离开农场希望的又一次破灭。后面一家三口聚桌前的剧情堪称精妙,这也是我们也能在现实生活中无数次见识到现实——尝试逃离原生家庭失败的女子必然回归原生家庭(不论原生家庭情况如何,往往都非常糟糕)(且在所有人中,她们最恨她们的丈夫)。这种回归,恰似珀尔蜷缩在已经死去的母亲怀里,想象母亲依然活着,对她说“我爱你”。
我们都知道这是不符合现实的,我们可以看到,她母亲对于她,是非常“森冷”,对于她的可能性和自由带有隐秘的嫉妒。这种嫉妒的表现,就是母亲所说的,她的能力和品行不好,没有能力离开&离开必然遭遇失败&没有人会接受她爱她(在东亚家庭实际上非常多见)。
这实际上并不符合现实,因为我们可以看到实际上,她的丈夫和小姑子,包括电影男,对她都有不同程度的喜爱和接受。这是真实的外界态度,外界实际上是“疏松”的——并不完全宽容,但是可以喘息。但实际上她对母亲的观念深信不疑,每次和外界的挫折都验证了母亲的诅咒。所以她也必然回归,回到其实已经完全死去的家(很有隐喻感),回归爬满蛆虫的餐桌,虽然痛苦、腐败、臭气熏天,但是这是我们所熟悉的痛苦、腐败、臭气熏天,我们在这种熟悉之中,获得安全(这也是她谈到母亲时说过的安全感)。
很多我们信以为真的(母亲的诅咒)其实并不是真实;很多我们苦苦追寻的(本片中母亲的我爱你)其实从未存在过。
所以我对于一些版本把本片片名译作“欲珠”并不认同——把片中女主的诸多行为(明星梦&野战稻草人等)发散为“欲望”,那就完完全全误读了人物塑造。绝大多数时候,女性的欲望是作为有些原罪的存在。但在本片中,远远不是得到一千想要一万,实际上是“奔生”,为了不绝望地活着(像母亲)。但没能成功,最后成为胎死茧中,绝望而邪恶的蚕蛹。
(看待自己孩子的视角如同母亲——觉得孩子吸食了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像是一场邪恶的疾病)
(而小姑子也是非常重要的角色,作为珀尔的对照,一击两鸣,轻而易举地揭示得到了爱的人是什么样——微风中翻飞的丝绒披肩,和浅灰色层层叠叠的,花朵一样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