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电影不同,真实世界的程兵追凶路上一直孤身一人,而编剧张冀“为了不让他太过孤独”则让他当年的伙伴们重回他的身边,然后又一一离开。细想一下,其实这个改动是有深意的:每一个伙伴都对应着程兵的一种牵挂,或者说程兵未来生活的一种可能,无论那是妻子还是子女还是新的爱情还是自己的身体。而伙伴们一一离开后他仍在孤独追凶,也说明了他以一种几乎是断七情绝六欲的方式在追逐在坚持,在明白师傅的死亡其实与凶手无关之后,连“复仇”这个理由也被剥离,程兵的世界只剩下了“我执”。
所谓“我执”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执着于自我,比如执着自己的想法、做法、价值观等,或者说可以理解成常说的“轴”。而程兵的“我执”在于他没能抓住王二勇而且三大队散了同时自己家庭也破碎了。出狱后的程兵的执念一直都是回到“旧我”——抓住王二勇。
“今日之我”的存在完全依附于“昨日之我”,这也导致“明日之我”难以存在。这也注定了程兵的这条追凶路的尽头不是解脱而是一场空洞的虚无。
电影的最后,程兵走出警局,一路上经过幻想中三大队的队友们。最后,他走到一个丁字路口。背后的小巷有他最熟悉却回不去的归属,前方则是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程兵一个人站在那里,镜头慢慢拉远,他变得越来越小,逐渐成为时代巨轮下的一粒尘埃。
影片中的许多人都能和程兵形成对照。比如狱友阿哲,他就是一个程兵在追凶路上被杀害的可能。还有杨剑涛,他懂做事,还有政治才能,都说一个公安局出不了一个白衬衫,但他八年就完成了从二杠二到白衬衫的转变。对比程兵,杨局确实更适合当干部。程兵能力强,但是性格不行,处理事情太情绪化,在官场很难混下去。而正是这种性格也让他成为了一个好警察。耐人寻味的是,程兵靠追凶来实现自我,而被他追捕的逃犯王二勇实现自我的方式,却是彻底消灭原本的自我,在一定程度上互为镜像的两个人,纠葛十几年的命运,最终以一种拳拳到肉的方式完成了碰撞。因为殴打嫌犯失去警察身份的程兵,最终还是以同样的方式,在精神上穿回了那身脱下的警服,而隐藏嗜血本能逃亡经年的王二勇,则终于还是因为兽性的再度释放,坠入他早该坠入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