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剧透预警!
我是抱着困惑走进电影院的,第一部明明是舞狮的男主角,怎么就开始打拳了。舞狮和拳击有关联吗?阿娟为什么要打拳?
在剧情进展至阿娟开始学习拳击、开始体能训练之时,我可能找到答案了。我开始强烈地意识到:阿娟是一个彻底贫困的人,除了自己的身体,他不拥有任何财富(农村老家的房子继承以后是他的)。银幕上是类型片的惯用手段,配上音乐的快速剪辑镜头,通过对身体施加各种外力,拉摊车、背重物、举砖头等,阿娟在锻炼他的腹部、手臂、腰部,终于,第一场格斗比赛开始了,擂台上,阿娟处于下风,被对手的拳头打在脸上、被腿踢倒在地,每一拳每一脚均砸在阿娟的身体各处,他艰难地移动,倒在台上,然后挣扎着站起来。训练和比赛,都由他的肉身承受。这也许是导演选择格斗作为本片题材的理由,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电影最触动我的地方。
身体是阿娟唯一的工具,这一点,由格斗彰显。
跟前作相比,首先,格斗动作更直接地展现了对人体的要求,舞狮直击观众眼球的是狮子头、狮子皮,阿娟隐藏在狮子之下,还要与两位队友配合,所以不像格斗这样让人强烈地感受到人体本身。其次,是动作代表的含义不同,第一部时,舞狮既是阿娟怀抱着的梦想,又是阿娟追求梦想的工具(或者说是追求人存在的意义)。本片中,阿娟没有梦想,他只有短期目标。阿娟之所以离开家乡来到上海,是为了攒钱、接父亲来治疗。因为阿娟只能通过自己赚钱这种方式获得父亲的治疗条件,同时阿娟没有学历、特殊技能、人际关系等赚钱手段,他唯一会的舞狮不管在老家还是上海都赚不到钱,所以他只能当建筑工人。但他的劳动没有任何保障,因为一点疏忽,就拿不到几个月的工钱,这个方式失败了。失败后阿娟去参加格斗比赛,只是为了有房子住、有饭吃这样的基本生存目的。在那之上,才微微地期待奖金,期待奖金可以保障自己的生存、父亲的治疗。至少在电影的前三分之二,生存、赚医疗费就是阿娟的主要行为动机,阿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开始格斗。格斗对他而言,跟做建筑工人、做扛包的日结工并没有区别。看着阿娟为了学习格斗锤炼身体、在擂台上被对手一拳一脚打在身体上,对我而言,等同于看着阿娟在工地上拉砖头、推水泥。格斗不是实现梦想、不超越生活,只是单纯的体力劳动,是阿娟唯一的生产资料——他的身体可以实现的行动。
除以上优点之外,本片具有十分突出的缺点。
第一个缺点,是剧情设置和电影表达的最终落点不合理。阿娟作为男主角,在影片的前三分之二,他的目标是为了生存、为了筹医药费赚钱,这个目标在资格赛和积分赛时与格斗比赛的结果是紧密相连的,赢了就可以赚到钱。但剧情的最大转折,即阿娟被反派陷害,被取消参赛资格后,比赛失败并不等于阿娟没钱,因为小雨将10万元的拍卖款给他了,到这里,阿娟的目标已经达成,但是影片即将迎来高潮段落。高潮开始,阿娟突然要争回一口气,这口气我以为是要为自己澄清,结果是要揭露反派作弊。甚至,揭露反派依然不是剧情的最高潮部分,揭露后阿娟用中国传统武术打败了反派才是。可是,阿娟的心理转变是如何产生的?电影给的答案是小雨对他的鼓励,小雨告诉他野草的后面是一头狮子。如果这个答案还能勉强成为阿娟揭露反派的动机,那阿娟一定要使用中国传统武功战胜反派的理由是什么呢?整部电影,都没有呈现阿娟对中国传统武术有何看法,他并没有和中国传统武术产生联结,他只是被张瓦特找来的四位大师教会了一些招式。电影并没有呈现阿娟想要帮助张瓦特完成他的梦想—为中国传统武术正名,使用它战胜现代格斗技术。由此可见,男主角的行动目标、个人成长、内心转变跟剧情最高潮都是割裂的。由剧情上的不合理,我也发现了电影最后的、也许也是最终表达的意图:真正的中国传统武术可以战胜现代格斗技术,中国传统武术是真的,对它的污名化是假的。很抱歉,这完全无法说服我,我甚至认为这是颠倒是非。因此我认为这是整部电影最突出、最怪异的部分,是整部电影最大的缺点。
第二个缺点,本片男味太重。根据剧情设置,小雨,是一个女性,她为了爸爸的心血求真拳馆可以留存,需要通过男性阿娟参加格斗比赛实现。第一部中, 也是一个无法学习舞狮的女性,将狮子头给了男性阿娟,舞狮的梦想最终由阿娟来完成。两次,导演都只是把这当成了剧情推动器,我已经对此感到厌烦。
第三个缺点,比较小,也非常个人化,我特别不喜欢电影里的几首嘻哈配乐,歌词是很典型的“莫欺少年穷”式的,可能想达到一种很热血的氛围,但是太老套,而且与剧情不匹配,阿娟的故事并不是底层逆袭实现梦想的那种。
优点与缺点之外。
这个系列最吸引我的地方在于现实性,这个故事发生在具体的地方,故事的男主角是农民工二代,他和他的爸爸一样进城当建筑工人,没有医保。电影里有广州、上海的图形,阿娟也没有超能力。这是发生在这个国家某个地方某段时间的故事,这一点对我来说是有价值的。它拥有许多真实生活的细节,让我在观影过程中,设身处地思考。但也因为这一点,电影设置的很多喜剧段落对我完全失效,有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一套老港片搞笑套路太过时,更多的原因是这个故事很沉重、很残酷,在此之上的笑点很无力、很牵强。电影的喜剧能力又达不到苦中作乐、黑色幽默的标准。这个故事不爽、不燃、不喜剧,但非要硬套类型,还缝合了怪异的高潮剧情,所以整部电影非常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