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叙事来看:改了一改,用高适串起了全片的故事,不失为整合故事的好方法。或许是想要一点见面,以一人之视角见广阔之气象,以一人之岁月见历史之流觞。但是我们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富有野心的叙事,一个宏达的叙事——它跨越数十载(况且这数十载的变化忽然之间就超越安稳的百年),它不能遗弃对长安本身象征的解读,也不想放弃对诗歌意义的探讨,它不愿舍弃对盛唐气象的展示,也渴望深入历史兴衰的质理。他用两个人的友谊撑起宏大的叙事,但我们依然只能见到李高的唐朝,诗人的唐朝。他的群像似乎还比不上预告里的飘逸,以飞翔一般的视角,蜻蜓点水的速度让观者如置身历史长河,见众才子惊鸿一瞥。他比预告拖沓,又没有细描来得精细。他的范围局限于文人和文人相关,诗人的长安——诗人,舞女,美酒,王侯,公主,宴会——更多的触碰,不过探花郎路遇的歌女和她的母亲,为了衬托长安繁华或混乱的住民或难民。而这个诗人世界中的众人,确实也带来许多惊喜——但我们苛刻地反思他是不是历史生活化和人物性格现代填充带来的新鲜感。玉真观枪舞的心不在焉,挑选吃食的兴致勃勃,轻描淡写的“有点吓人”;清冷的王维;幼年的杜甫;因为年轻被人拉长木板的崔宗之,流水一般的李龟年。
影片很长,但不是随时都能吸引人全身心投入这个故事中去。“现在”的高适故事线反而显得更加老道精炼,程公公的加入使评论更加得自然,更得了一份旁视角的清醒与鞭辟入里的透彻洞察。而回忆的线性叙事却显得沉重,背负在“当下”的这条叙事线上。我知道讲好那个故事不容易,真实的历史中人物轨迹四处周转,时而分,时而合,没有确定的开始发展高潮结尾。就像一个个起伏的峰峦,有时平坦有时波折有时坎坷。所以我看到了好几个故事的小高潮,比如说李白醉吟将进酒,比如说哥舒翰潼关失守。前者是慢速播放,带观众在天宫遨游了一圈,瑰丽的建模无法抵消电影看了一大半以为过山车坐到了顶结果一下来发现离终点至少还隔着一段故事的疲倦。
可以解释,因为题材原因,这是一部抒情性很浓的电影。可能正因为如此,就像三个小时的指环王,爱者更爱,恶者更恶。
承接上文,“哥舒夜带刀”就比将进酒来得舒服。或许是因为情绪和氛围的铺垫,或许是诗篇更加短小,可能哥舒翰说“要是我年轻几岁该多好”——唉,可能就是更应景罢!虽然这又是一个可以开脱的解释,李白的诗兴大发,有明月美酒足矣,和胡姬酒肆的赋新句,扬州船头的脱口吟一样。但不可否认,一放一收,汪洋肆意的将进酒比不上短短几句“飒踏如流星”来得深刻。为了李白的诗仙形象,前面眼花缭乱的诗已经够多了,只这一句有了动人的力量——它看起来不再是为了刻画人物而铺开的展览品,它就是李白的诗,李白想说的话,它就代表了李白本人,即使不是全部,也是最真实的本人。
这就来到了李白的形象问题。我不同意很多人的反对,认为影片美高适而丑李白。让李白的谪仙之气变为富家子的浪荡和嗜酒者的痴颠。它是故事不是历史,这是其一。其二,大家想象中飘逸出尘的理想李白形象,未尝不是带着历史滤镜一厢情愿的捏造。这和影片的重塑其质一。反而影片扣合上了我从前的疑问:一是李白诗歌官宦生涯以外的个人生活,他的妻子最后去了哪里,他有子女吗。他是很浪漫,但是如此轻易地改变道路,他的妻子会一直追随吗。他在长安的日子,他是独身一人的潇洒吗。许氏岳父欣赏他,他后来的境遇,会辜负他人的期待吗。宗氏告诉高适自己将在庐山终老,银幕外的我居然舒了一口气。毕竟不拘小节,还可以看作不负责任。二是李白每次flop后的心态变化。
三星,还送给追光孩子气的呈现。早期迪士尼电影,音乐和画面一一对应,米老鼠跳一下,音乐就蹦跶一下,摔了一跤,音乐也急促的几个音节。这片子的画面和旁白也略显单调的对应关系,而缺少互补的生动。说是蝌蚪,字体便化作蝌蚪,说“溜须拍马”,旁边就走出一组人来,说是寒门不易,于是就配合好几组关上的大门。
且不看抗议的洛阳,我依然质疑长安三万里和长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