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见清,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电影频道,今天尝试给大家带来的,是最近正在热映的动画电影《铃芽之旅》。
视频在这:【影片精读《铃芽之旅》:后现代语境下青春少女的自我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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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导演是今天日本动画电影的支柱型导演,新海诚,一度被誉为是宫崎骏的接班人,但与宫崎骏不同的是,新海诚是标准的后现代导演,因此他的作品当中几乎无一例外的充斥着后现代的作品特性,比如中心的消解、元话语、比如某种不确定性和边缘性、以及身体叙事等诸多后现代特征。而也许算得上是一个当代日本电影的特征的是,今天活跃在日本影坛上的导演,大多都有着自己的文学背景,比如是枝裕和比如滨口龙介,当然也包括新海诚,而新海诚也众所周知的是另外一位后现代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书迷,因此他的电影序列当中充斥着诸多的文学性,但对于我而言,新海诚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我的菜,或者对于我来说,新海诚的电影从影片主题影片立意上始终保持着某种青春主题,某种青春爱情片的影片基调,但与传统的青春爱情片相比,他《秒速五厘米》中的意识流叙事、或者在《你的名字》、《天气之子》中“世界系”叙事方式,也足以让他从其他的日本电影导演中脱颖而出,特别是2016年《你的名字》在中国大火,我自己的完全经历这个时刻,然后被我的不同的朋友约到电影院看了三场,也算是比较深刻的体会到新海诚和其影片在中国的青少年群体中的感召力。而像《你的名字》的成功不仅是新海诚“世界系”叙事的成功,也同时是他在影片当中所实践的某种平行剪辑与身体叙事、以及用主流意识形态和日本传统文化元素对亚意识形态的包装的成功。而在《铃芽之旅》当中他采用了几乎相同的模式,但从他的整个影片序列上来说,这次他尝试了许多与不同的突破。
放弃以往时空交错的非线性叙事
那我们就正式进入到关于这部影片的讨论。
《铃芽之旅》是新海诚的最新作品,也是他整个影片序列当中里程碑式的标志性作品。《铃芽之旅》顾名思义是一部公路电影,讲述了一个高中生铃芽,遇到了一个寻找门的青年,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与青年一起踏上了寻找并关闭门的旅途。作为一部公路电影,他不再是新海诚所擅长处理的时空交错的非线性叙事,相反他这次采用了传统的公路片的线性的叙事,而另外一个他从《星之声》开始,就一以贯之的叙事模式就是极具后现代叙事特征的“世界系”,所谓的世界系大家不要把他想的很复杂,其实很简单,与好莱坞的灾难片一样,只是好莱坞是将世界末日与一个具体的原生家庭绑定,而世界系是将世界末日与一对男女关系绑定,因此它最早出现于一些亚文化,一些漫画、动画、游戏、轻小说当中,而除此之外世界系作品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他几乎忽略剔除了社会性和历史性的因素,整个世界是在主人公的个人的意识的判断当中经历生存与毁灭,比如在《天气之子》当中为了男女主能够在一起,要淹没掉整座城市,这也许并非是我认同的价值判断,但是确实是最具代表性的“世界系”的叙事模式,而这一次在《铃芽之旅》当中他延续了一贯的“世界系”的叙事特征,将“蚯厄”与男女主联系在一块,但是这一次,新海诚做出了在我看来他最大的让步,或者改变就是,他第一次将社会议题嵌入到故事中,并且嵌入了相对较为重要的两个历史事件,一个是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一个是2011年的311大地震。
治愈和修复的主角功能
而在对这些历史的社会的议题的处理的方式是将日本的传统文化嵌入其中,在日本的传统文化当中,即神道教当中,除了泛神论,所谓万事万物皆有神之外,就是对先祖的崇拜,对逝去的亡魂的尊重,所以关上这扇门同时意味着某种超度,某种告别。
而在我看来是一个日本电影包括日本动漫和日剧在内的叙事规则,是男主或者女主都有着某种具体的功能,就是修复和治愈,并且整个规则在日本动漫当中几乎是某种共识,并且这种功能经常是具体到这个主角个人,比如在近年最火的日本的动漫《鬼灭之刃》当中,里面有一种反派角色叫鬼,这个鬼大部分都是杀人如麻的变态一样的角色,但是在遇到男主之后开始被净化,然后你就会看到在这个鬼最终逝去的时候,男主用它温暖的手抚摸他,感化他,同时超度他,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极具意识形态的叙事模式,并且有着他极为具体的关于日本近代史的历史成因,就是二战后如何去面对在二战中,日本军国主义法西斯对于亚洲的整体的侵略,然后在这个角色死的时候,开始闪回,告诉你这个杀人如麻的鬼曾经如何可怜,他吃不饱饭,穿不暖,遭人唾弃,然后赋予他所有的罪行以一个最合理的最合法的解释,然后你不但没有为他的行径感到否定,你还为他感动死了,这就是今天许多日本学者对于侵华战争的论述,就是我们没有想要入侵你们啊,我们只是和你们借一点粮食,因为我们太过贫瘠,我们资源匮乏,所有拉出来说这一点是想要提示大家所谓的日本的治愈动漫有着他具体的历史成因和意识形态系统,那么包括《铃芽之旅》在内,往门的对面是常世,常世是逝者所在的地方,有着会带来灾难的巨兽蚯厄,由于要石拔起,往门打开,蚯厄会降世,对现世带来地震,而女主的任务就是要关闭这扇门,而要让关闭往门的钥匙打开,就要去想象曾经在这片废墟中人类存在的回忆,于是男主念起咒语,唤起在废墟当中所尘封的回忆。但是与鬼灭相比,新海诚的这部影片并没有完全延续这样的意识形态表达,而是在具体的用这样的方式向在地震当中失去生命的亡灵的对话,向曾经的受灾群众对话,尝试抚平这种创痛。
因此在叙事上他放弃了所擅长的时空交错的非线性叙事,采用的是公路片传统的线性叙事,使用他惯用的世界系叙事模式,同时赋予主角某种治愈的能力,抚平地震受灾的创痛。所以,对于我而言他不在是一个简单的“穿越时空的少女”式的青春爱情故事。
放弃以往青春爱情主题,首次描写沉重的社会议题
那么再就关于影片的主题做一些简单的讨论,刚才说到这次他不再是简单的青春爱情片,而放置了较为沉重的社会的历史的议题,即大地震。因此关于男女主的情感发展便有点操之过急,以往的新海诚有着极端细腻的镜头语言,来逐渐推进男女主的情感发展,比如男女主的相遇,近景远景的拉扯,一些生活化的空镜头与物哀文化的组合,比如飘落的樱花、过往的车辆、书桌上的笔筒,或者对男女主做快速的做平行剪辑等等,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如此,以至于有人觉得一见钟情的男女主的情感发展有些操之过急,而在我看来,这是因为这一次他并没有将爱情的主题作为人物情感的主要线索,而是着墨于女主公个人的生命的描写,关于女主在311大地震中丧生的母亲,关于女主于领养了他的姨妈之间的关系。而在最后,也是我认为影片最华彩的段落,在影片的最后阶段,要石重新插入,镇压蚯厄之后,常世恢复平静,出现的是女主曾经的自己,换句话说,铃芽之旅作为一个公路电影,这个旅途是一个归家之旅,旅途的终点是家乡,是女主的内心深处。
对于归乡情结的再现
我在拉出去说一点关于归乡的主题,所谓的日本的归乡情结也是日本电影日本动漫几乎长期以来都一以贯之的主题,不仅因为旅程和归乡这个动作在日本文化当中包含着宗教巡礼的韵味,同时也是现代日本社会经济发展的结果,几个方面的理解,一个是大家注意所谓的归乡不是简单的说两个地域,而是具体的是从城市到乡村,并且还得是坐列车,坐新干线,新干线这个形象在日本也极端特别,然后经由归乡这个动作,日本乡村的景象逐渐铺陈开来,构建当代日本文化中的某种城市美学、形成某种文化符号。而这种城乡的二元关系是现代日本飞速发展的结果,飞速的城市化现代化,人口向城市涌动,以及日本的经济泡沫,这一切一方面改变着现代日本人对现代化的反思,一方面同时冲击着他们的价值观念、和信仰体系,因此归乡的动作具体的承载着日本人精神乌托邦的归宿,因此影片《铃芽之旅》最终是铃芽回到自己的家乡,走进常世,找到曾经的自我,并与他告别。而在另外一个层面上讲,归乡情结曾经作为日本军国主义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日本军政府对远征侵略亚洲的日本纳粹的某种许诺和期许,(说你只要成功征服什么地方,回来你就可以拥有什么什么。)这个层面大概在今天并不在有效,但是对归乡情结的叙事再现被一定程度上的保留下来。
日本物哀文化与亚意识形态表现系统的成功组接
而后我们再展开对于新海诚惯用的表现手法,即日本物哀文化和亚意识形态的组合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所谓的物哀文化是日本三大美学物哀美学、幽玄美学、诧寂美学之一,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而物哀文化今天看起来虽然已经成为日本传统文化之一,但是有着他具体的历史的成因,是日本江户时代,明朝衰败背景下,日本古文复古运动对中国文化的全面批判而形成的文化形态、简单来说,他的提出者本居宣长是在对于儒学的价值体系进行了全面的否定而发展起来的,比如说儒学在个人与社会中,一定是社会更大,所以有舍生取义,舍去我个人的生命取“大义”,比如以身报国、大公无私等等,而物哀文化更强调个人,最直观的例子是在《天气之子》中,男女主为了两人的相恋,淹没整座城市,大概这样的一种价值判断,是物哀文化的个人意识元素的特征,其次物哀文化更具体的与日本的城市美学、和其他文化符号结合,比如落樱、比如列车车流、比如日本的城市景观,形成无数个“空镜头”,没有主角人物,但是有具体的情感,比如列车作为某种公共空间在新海诚的影片当中意味着某种社会意识符号,比如天空,象征着个人意识符号,而新海诚的成功正在于他将此种物哀文化的情感整体的附着在亚意识形态的表象系统当中,这种组合方式不仅成功的形成了新海诚自己电影语言的叙事方式,也将后现代的扁平化的情感元素有效的植入到电影当中去,并且经由亚意识形态的表象系统向世界传播。
男主让度主体性以强调女主所承载主题的身体叙事
那么另外一个非常有趣的就是,与《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一样,铃芽之旅当中同样包含了身体叙事,所谓的身体叙事作为后现代的人体符号,自身包含了丰富的表意,即身体不仅仅是物质和精神力量的双重载体,同时也代表了某种权力关系,比如《你的名字》中男女主的身体置换,比如在《天气之子》当中,作为“边缘人”的帆高来到城市离开家乡,据说是因为受到父亲的暴力,帆高的每次出现都是伤痕累累,为了在歌舞伎町保护女主也被毒打,让他的身体成为权力践踏的对象,而女主阳菜就更明显,她每一次使用所谓召唤晴天的能力身体就是变得愈发透明,带出某种交换,某种献祭主题。而《铃芽之旅》也一以贯之的采用了身体叙事,男主在影片前十几分钟后就失去了身体,变成了一把断腿的小椅子,这个椅子据说是导演在疫情三年之下对于人身体的束缚,对于身体的不能自主而产生的构想,所以男主变成了一个瘸腿的小椅子,我个人很喜欢这个设计,因为一方面导演这次放置了一个沉重的关于地震受灾的主题,并且这个主题的落点最终放置在铃芽的原生家庭上,即他母亲在地震中死亡的这样的一个情节线索,所以一方面草太变为铃芽妈妈送的椅子是一个非常巧妙的设计,并且也有效的将影片中的青春爱情元素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也增加了非常多幽默风趣的元素,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精妙的设计。
回到所谓的身体叙事,由于男主变成了一把瘸腿的椅子,限制了自身的能动性,以至于承载了整部影片主题的铃芽能够几乎绝对的主导整部影片,不再是你的名字或者天之之子当中,女主被拯救的主题,而是女主自身有着很强的能动性,以至于最终他抵达常世,拯救男主。所以再身体叙事意义上男主让度主体性,完全由承载影片主题和价值落点的女主来主导整部影片,这是我觉得我毫无保留非常认同的设计。
关于自我的后现代价值隐喻
那么新海诚作为一个后现代导演,其影片绪论自始至终的围绕着所谓个人,个人情感展开,因此铃芽之旅固然是一个治愈和疗愈、抚平受灾创痛之旅,同时也是铃芽个人生命归反之旅,通过一段旅程,回到故乡,找到的不是逝去的妈妈,而是曾经的自己,这无疑是最具后现代性的价值隐喻了吧。
那么最后,也正是在昨天,4月4号,《铃芽之旅》在中国的票房成绩超过《你的名字》成功中国票房最高的动画电影,足见新海诚电影的感召力,感谢导演,能让我们在现实已然愈发褪色的今天,从电影当中、从动画当中找到一些情感的色彩斑斓,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