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久没看这么喜欢的电影了!

影片开头给了加缪的名言:“And never have I felt so deeply at one and the same time so detached from myself and so present in the world.” 它的作用像阅读理解前老师给了个答题方向,提点我们理解男主的最佳方式。

Henry和Meursault的人生态度很相似,都可以概括为一种detachment from life,如电影题目。这也是加缪荒谬主义的体现方式:人对于社会构造出的一切持淡漠态度,没有强烈相信的东西或者追求的东西,只求在认清生活的荒诞本质的前提上行尸走肉般过日子。持这种态度的人不会愤怒,因为他并不认真参与所谓的“人生游戏”,只有认真参与这个游戏的人才会对各种不如意人和事产生愤怒的感觉,因为他希望改变,或者至少表达自己的不满。

Henry唯两次真正的愤怒都牵扯了他的家人或者成长阴影。这是因为一旦牵扯到了这些因素,他就无法用那个“超脱”的态度来面对了,毕竟那个面对他的家人或者是儿时经历的自己还未学会荒谬主义的精髓,这也就成为他这辈子唯一无法不认真“参与”的人生游戏体验了。

愤怒是贯穿整片电影的一大元素,主要体现在那个底层高中的学生们身上。他们的堕落大多数是源自于正确家庭教育或关爱的缺失,他们清楚自己身处的泥沼却毫无办法逃脱,他们对于这种情况的无助感便以各种无缘由的愤怒而爆发出来。对于这个社会的厌恶驱使着他们自甘堕落,这是他们能力范围内所能做到的唯一一种对于这个社会表达不满的方式。社会告诉他们好好学习好好做人,他们就偏不;这样的底层逻辑是:我不要遵从一个让我如此痛苦的社会的价值观。这种堕落只会让他们继续呆在社会底层,生了孩子后将这种缺失的教育和关爱继续传达给下一代。这是当今社会中很多底层社区的悲哀;一辈一辈的人都无法逃出这个致命循环。

也许在Henry年轻时他也秉持着这个态度,就好像他自己说过,他曾经也会愤怒。从他开始拒绝参与社会构造的“人生游戏”开始,他不再愤怒了。愤怒代表着你依然在参与,只有在你依然把社会构造的规则当一回事的时候,你才会对它们表达不满和反抗;如果你根本不把它们当一回事,你根本不屑于表达任何态度,这就是Henry的人生态度。当你不屑于玩这个游戏,游戏中的得失都无法真的牵动你的情绪,这也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关于Erica,他的情感其实是一个摇摆过程,从一开始满不在乎的施舍到认真开始将这个女孩当作女儿来关爱。这个女孩在慢慢地把他情感上用来隔开自己和他人的屏风撤下。我个人对于他为什么突然要送走Erica的见解是:和Meredith的对峙使他想起了童年的阴影,并且尝到了试图拯救别人、共情别人所带来的代价;所以,他决定重新立起这个屏风,继续保护自己不受那些阴影的侵害,并且重新脱离这个人生游戏。

关于结局为什么重新把Erica接回来,我觉得是受了Meredith之死的刺激。在《西西弗斯神话》中加缪写过:“There is but one truly serious philosophical problem, and that is suicide.” 在认清了生活的一切都是荒谬之后,人唯一需要认真解决的哲学问题就是判定:is life still worth living? Meredith对于这个这个问题的答案是no。也许这迫使Henry也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而他得出的结论与加缪是吻合的。加缪认为,即使在看透了生活的荒谬本质后,Meursault这种行尸走肉的应对方式不是长久之计,西西弗斯不应该继续机械般地推石头,他应该在意识到这项工作的无意义后将其赋予意义,认真地开始推他的石头。这也正是Henry选择的路;即使他无法拯救学校里无数的孩子们,至少他可以拯救Erica。

另外,我很喜欢学校的结局。前几天看了个视频批判美国影视中各种宣扬教师英雄主义的电影;这些电影传达的信息是:一位伟大的老师就足以改变一个班级的学生的未来。这种信息不仅完全不切实际,甚至可以说是有害的,因为它容易让人们忽视我们真正需要的教育资源改革,没有这种改革,多么仁爱伟大的老师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影片中映射了教育体系的腐败和资源贫乏,同时这个学校的学生在结尾并没有被拯救,我觉得这非常真实。

结尾引用了Edgar Allan Poe的'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感觉挺点睛之笔的。原作想表达是一个被困在这个房子里的家族,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与豪宅走向破落和消亡,甚至由于不愿走出去接触外界而产生了各种乱伦关系。这个学校的学生们,甚至这个社区的每一个人也都某种意义上被困在了这里,大概率是因为经济原因。他们看着这个社区走向贫困,学校的成绩年年下滑,但是却无能为力,不能改变也不能离开。

最后提一嘴,Erica被强行带走的那场戏是真的赚到了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