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第一部杨德昌,没想到是侯孝贤主演。我喜欢影片本身的中文名,意为Childhood Friends。他的镜头没有温度,也因此没有审判,如同台北面目模糊的高楼和颜色跳跃的霓虹灯注视着城市里的人。高楼和霓虹灯是城市不变的背景板,但城市里的人生活随时都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文化每时每刻都在流失 — 闽南语,英语,普通话,日语,语言的切换和情绪的切换一样自如,语言单一,文化coherent的历史时期却早已过去。阿隆是美国背景,少年的梦想是棒球,中年的梦想是移民美国,即使那需要他偷偷摸摸地跟着名不见经传的表哥住在美国白人区。少年棒球是理想化的运动,酒吧里中年人之间的飞镖却是拳头的暴力,最终化为刀一次一次捅向自己。阿绢是日本背景,让阿隆和自己回日本,我却不明白去日本怎么能是“回”。阿贞的朋友乐滋滋地看阿绢DVD里的日本广告,为了看广告跳过阿隆少棒的视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日语或者日本,热衷的是经济上行的繁荣感,尽管后面我们知道那是日本的泡沫经济。阿贞是台北中产阶级,一口闽南语,但跟随的老板是大陆人。当大陆老板离开台湾,她也如无根浮萍一样,在任何地方都“大材小用”,始终找不到工作。阿钦是本地人,却过的最惨。阿钦的妻子精神不稳定赌博,阿贞的父亲和阿隆的老丈人没有生意头脑,借一笔钱花一笔钱,但他们看似对爱人钱财的纵容实际上是对台北社会和经济最后的信任(confidence),而这种信任在最后也荡然无存。

杨德昌的镜头语言实在太过厉害,善用灯光,夜晚的黑暗中看不清角色的动作,却能看清霓虹灯和高楼上的FUJI Film 广告,那红色刺眼却不激动人心,是一种weariness。室内的陈设和灯光布局也是让人每一帧都想截取下来慢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