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換來的希望---淺析影片《可可西裡》中的二元對立

安德烈巴贊說過:“電影是現實的漸近線。”影片中發生的一切都曾在現實中上演過。在可可西裡,盜獵者十分猖狂,打破了這裡的美麗與甯靜,一位北京來的記者冒着生命危險跟随巡山隊員深入可可西裡腹地,記錄了盜獵者們累累罪行罪行并公之于衆,推動了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的設立。陸川導演的這部《可可西裡》不僅僅是一部真實事件改編的環保題材電影,影片裡出現了衆多的二元對立也值得觀衆去探讨、去回味。

生命與死亡的對立。可可西裡是個十分安靜的地方,仿佛時間在此刻靜止,于是導演将影片關注的重點放在了一個個人身上,一個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在實質上,本片的鏡頭冷靜客觀,甚至可以被稱為冷漠,無言地記錄着一個又一個人的死亡,無論偷獵者還是巡山隊員,正是這一次次的客觀記錄讓影片蒙上了一層悲劇色彩和厚重感。隊員劉棟在運送補給的途中不幸被流沙吞沒,導演拍攝了他死去的全過程,先是吞噬劉棟的雙腿,接下來是腰,然後是肩膀,最後他消失在這“大漠殺手”中。此時的畫面異常安靜,極力淡化了聲音和色彩對畫面的助推作用,;令觀衆隻能聽見劉棟手抓沙子和嗓子的嗚咽聲,正是在這種極度安靜的環境下将生命流逝進行可視化、可聽化的塑造讓觀衆真切感受到鮮活的生命在大自然與死亡面前如此渺小。我們可以将記者的視角看作觀衆的視角,導演意在令觀衆也作為巡山隊員同行的一份子,通過一步步探尋偷獵的真相和經曆追擊偷獵者的艱險去感知生命的偉大、聚焦死亡的恐懼,體會天地間隻有你一人的靜谧。正如隊員們每一次分别都要彼此擁抱和訴說祝福的話,每一次分開都有可能是戰友間的永别。導演通過天葬和記錄死亡不斷在探讨生命與死亡之間的關系,日泰等一衆巡山隊員與用生命的代價捍衛了可可西裡這片自己深愛的土地,他們犧牲後又通過天葬、水葬等神聖的方式融入到了大自然中,回歸了本真,也終于和美麗甯靜的可可西裡永遠在一起了,這是影片客觀的畫面中少有的溫情,但這種溫情顯然是建立在感人肺腑的悲壯上的。

法與情的對立。巡山隊員是可可西裡的守護者,同時在遇到資金緊缺的情況時也販賣藏羚羊皮解決生存困境,很難說二者孰對孰錯,因為隻有隊員們活下來,這裡的藏羚羊才有被保護的可能性,所以情法沖突中又存在着英雄與反英雄的對立。英雄們遇見暴風雪也會害怕,分離時也會哭泣,告别家人時也會親吻彼此,當然他們也會死亡,這樣的反英雄設定令人想起了《老無所依》,相似的反英雄設定讓兩部電影都有将自己從劇情片中的剝離的意思。正是一個個有血有肉人讓本片更真實、更接近紀錄片的風格,這裡就很巧妙的避免了将本片排成簡單的劇情類型電影,人物類型化、英雄臉譜化難以讓影片上升到金馬獎金像獎的高度。隊員們在執法的時候開槍緻使一個盜獵者大腿動脈被打穿失血過多而亡,手段是殘忍的,但在可可西裡這片被法律遺忘的土地上也是必要的。正如台詞所講“那些磕長頭的人,手和臉髒得很,心卻特别幹淨。”這又是手段與目的的對立,或是過程與初衷的對立。能否通過違法手段去達到合法目的,這個問題導演沒有明确給出答案,但值得每一位觀衆去探究,本片正是以這個問題為線索向前推進劇情。可能影片前半段觀衆還對日泰等人的做法持不同态度,但當觀衆跟随巡山隊員們目睹遍地被剝皮的藏羚羊屍體時,意見便趨于一緻了。這段的鏡頭畫面和配樂很有力量,撞擊心靈,肩扛拍攝的優點很出衆,配合着巡山隊員們堅毅的側臉,讓觀衆明白了導演對于隊員們采用違法手段的态度,這樣的手法在陸川的《南京!南京!》中也運用的很多。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很明顯影片的鏡頭語言表達了日泰等人以生命為代價捍衛神聖的土地和自己純潔的信仰的行為是偉大的、壯烈的、值得歌頌的。

人與環境的對立。從台詞可以得知“可可西裡”在藏語中的意思是“美麗的青山,美麗的少女”,可事實卻與名字大相徑庭。人迹罕至加上大雪封山,讓每一個步入可可西裡的人都難以生還。片中有這樣一句台詞“你所踩下的每一個腳印都有可能是人類誕生至今的第一個腳印。”電影很多個鏡頭都體現出可可西裡少有人煙和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記錄人物群像時導演大多時候舍棄了叙事景别而采用遠景、全景等大景别,人和車占畫面的比例很小并居于畫面中間,除了為說明在可可西裡可以美麗而危險的地方隻有他們幾個人,更有人在惡劣環境下是不值一提的意思,襯托出巡山隊員們的偉大,正如影片講述的那樣--他們在進入可可西裡的那一刻就和女友分手了,他們将自己的命運和時間與可可西裡捆綁在了一起。

本片不僅僅聚焦了死亡,更是通過表現巡山隊員對可可西裡的敬畏和自身純潔信仰來探讨生與死這一人類的永恒話題,同時也是對政府出台相關政策的呼籲。人們常說電影隻是揭露問題但對解決問題束手無策,而本片卻直接推動了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的設立,通過光影手段令世人關注可可西裡這一信仰時常被灼痛的地方,在目睹死亡過後我們得到的是藏羚羊的希望和可可西裡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