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大家的關注都被疫情占據了。
最新消息——
截止今日七點,國内确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291例,疑似54例。
△ 來源:央視新聞
口罩緊缺,防疫升級,春運大潮來臨……
這個春節注定會格外嚴峻。
而一段無法回避的記憶,逐漸又在我們心中複蘇起來——
“非典”。
00後對于這場全民戒備的疫情也許并沒有多少體會。
17年過去,好像遠得已經進入了曆史。
然而事實上,一切曆史都與現在相關。
2013年,鳳凰衛視出品了一部紀錄片,豆瓣評分9.2。
試圖對曆史的教訓與犧牲,回應以我們最起碼的敬意。
而現在,我們需要去回看:
《非典十年祭》
一共五集,可以說是迄今為止最系統最深刻的對于這場災難的複盤、剖析和反思。
它說的是非典。
它說的又不僅僅是非典。
正如《非典十年祭》片末引用加缪《鼠疫》中的名句:
人類能在這場鼠疫和生活的賭博中
赢得的全部東西
就是知識和記憶
紀錄片為我們今天,至少留下了三重警示——
《非典十年祭》,首先提供了一種衆生相。
當面對災難,尤其是起源不明的災難時,人們是什麼反應?
一部分人,是麻木。
尤其是在疫情爆發的初期階段。
在廣州的出租車上呢
她就問司機怎麼回事
就是有沒有這個疫情
司機告訴她說 我們每天都不戴口罩
也沒有防護 什麼事都沒有
這和如今堅持不戴口罩、對疫情無動于衷的一派人,是同一種心理。
△ 這兩天微信群裡瘋傳的樂觀段子
無知的樂觀。
有可能是緻命的。
但問題在于“樂觀的武漢人”嗎?問題,在于那個“覺得”。
大家對于疫情的了解,一直是“覺得”“猜測”“傳言說”,直到昨天才有确鑿的消息——
國家衛建委高級别專家組組長鐘南山院士明确表示,新型冠狀病毒可以人傳人。有醫護人員被感染,在武漢就出現了一個病人影響了14個醫護人員的案例。
認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盲目樂觀,提高的是虛無缥缈的士氣,懈怠的是警惕。
在盲目樂觀的另一極——
是恐慌。
在SARS還未得到官方定性時,各種各樣的傳言就已經在南方地區的民衆之間流傳開來。
當時主要的信息傳播渠道還是手機短信。
據藝術家舒勇回憶,那段時間每天收到各種各樣渲染恐怖氣氛的短信息不勝枚舉。
特别手機裡的短信
收到很多很多非常恐怖的
就是說現在流行一個什麼什麼樣的
大家注意如何如何
反正就是每天都會收到很多
當然你在這樣的一個氛圍裡
内心的這種恐懼感
它無意中也給你造成了非常大的(壓力)
特别是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在許多城市,也燃起了買藥潮,闆藍根、白醋……
即使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病,也沒有确切的對症藥。
河源市出現的搶購藥品一幕
轉移到了中山市
并迅速蔓延開來
直至席卷86公裡外的廣州城
毫無疑問,搶購來的這些藥是無用的。
在病毒沒有擊潰我們的免疫防線之前。
我們就先被智商稅自亂陣腳——
比如最近流行的“白醋消毒說”“煙花克病毒說”“吸煙防病毒說”,不都是既可憐又可惡的意淫狂歡?
大衆的恐懼,一部分來自于當時的信息不流通。
另一部分,則來自疾病和死亡本身。
這一點,在疾病大規模傳播并被官方定性後,表現得更為明顯。
當時在一線工作的護士左冬晶的回憶中,就有這麼一個患者。
這個老太太大概是60歲左右吧
然後她當時喘憋得非常厲害 高燒
我們當時就有一種懷疑
就是 是不是我們風聞的那種非典
但是我們問了問她的病情 也看了看
她隻符合第一發燒 她有
第二喘憋 她有
第三拍的胸片
她的胸片整個都是白色的 她有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 當時就是她說
她不承認她有接觸史
讓左冬晶印象深刻的是,她問了患者不下五遍,對方及家人還是一口咬定,老太太整天都在家裡呆着,沒有接觸過任何非典病患。
然而,真相是殘酷的。
老太太病情轉危,之後醫護人員才知道——
他們家的老先生
在武警醫院去世了
就是因為非典去世了
老太太是照顧老先生去了
但是她是對于
基于可能是對醫護人員的不信任
怕我們不救她
所以向我們隐瞞了她的接觸史
結果,當天值班的所有醫生護士,即刻被隔離。
老太太的病情結果,紀錄片中沒有提到。
但拖延救治時間的後果,顯然她需要自負。
隐瞞接觸史,不隻是對她個人健康的不負責,更是對醫護人員,以及更廣大患者健康的不負責任。
這樣荒唐的操作并不隻老太太這一樁。
紀錄片中還提到,當時有一位姓秦的病人,在就診時隐瞞病情。
導緻最開始治療他的15位醫護人員全部感染。
而那家醫院170個臨時工,一夜之間吓得跑到隻剩下30多個。
15位醫護人員,140個臨時工,原本可以治療多少病患?
這位姓秦的病人恐怕沒有考慮過。
除了隐瞞病情,還有拒絕配合醫療服務的:
轉診時病人都不肯上救護車,說不知道會被送到哪裡去。後來聽說轉診的都無需再個人支付治療費用,大家又不管什麼病都往車上擠。
對于這些疫情中失控的情緒,Sir并不隻是想一味地批判、嘲弄。
但我們無法不警惕。
無知、恐懼和騷亂正是如此在人群中傳播,甚至比病毒本身的傳播效果更強。
十七年過去,磨練的不應僅僅是醫療水平,更應該是我們面對疫情的态度。
是時候問一問自己——
我會比當時的他們做得更好嗎?
非典兇猛。
倒在第一線的,許多是醫護工作人員。
而且是一批一批地倒下。
據時任廣州某醫院護士長的張積慧回憶,非典病區剛剛建立,第一批病人到達。很多人一打照面,震驚了——
原來是他們的同行。
被感染的醫護人員。
面對疫情,普通民衆害怕。
醫護人員是什麼心情?
《非典十年祭》好就好在,沒有把他們形容成刀槍不入的戰士、舍生忘死的聖人。
他們,也怕。
我說中班 我說中班出來接病人了
我說病人到了
沒見人出來
後來隔了一段時間以後
四五個姑娘才從那個診療室那邊出來
晚上我就問她們
我們兩個護士長在那裡喊
幹嘛你們一個都不出來 沒聽見嗎
她說護士長
我們當時在那裡蹲着撿瓶子
你一喊以後我們的腳都軟了
都站不起來她說
他們,也憂。
突然間說要去小湯山
當時我心裡還是緊張了一下
因為我兒子當年剛好初三畢業
還要考高中
我當時一個想法是什麼
我說萬一我去了回不來怎麼辦
這個“腿都軟了”“緊張了一下”,太真實了。
面對可見的同行的犧牲,誰能不心有戚戚?
這無異于一場戰争。
插管,患者的血噴得醫護人員滿防護服都是。
早期缺少防護措施,插一根管就是一片的感染。
但能不插嗎?
當時在廣東流傳這樣一種說法
插入一根氣管
倒下一大片醫護人員
再說大小便失禁的病人,要護士幫忙清理。
這時候已經不是髒不髒的問題了。
是事關人命的感染問題。
那個病人又大小便失禁
大小便失禁呢
那護士又把病人的褲子剪掉
一次一次地換
一失禁又換 又換上這些
自己手上又粘了那些大小便嘛
我說你們注意消毒隔離
一定注意好防護
于是,進入病區之前,他們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就在今天,一封武漢同濟醫院的志願書見于網絡。
“不計報酬,無論生死”的大義令人感動。
我們更要意識到,一場惡戰要來了。
祝願所有的醫護工作人員健康,平安。
而在災難面前,全社會擰成了一股繩,大家和醫護工作人員站在了一起。
非典時期的小湯山醫院,就是一個象征。
為了抗擊非典,小湯山醫院面臨臨時擴建。
六大建築集團、七千多建設者,奮戰了整整七天七夜。
很多人,通宵未眠。
4月28日更下起大雨。
但疫情告急,工期不能停。
沒有人避雨休息。
民工、工人、幹部,統統成為了雨裡幹活的人。
那就是人全上
幹部都上 幹部
過去說“民工幹”
現在不是“民工幹”了
就是沒有民工 沒有工人幹部了
大家都一樣
為什麼這麼拼命?
為什麼“大家都一樣”?
是因為他們意識到,小湯山搶救的患者,也有可能是他們的親人。
甚至有一天,可能是他們自己。
醫生和我們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隻有疾病才是敵人。
然而我們又不得不進一步反思:
我們的社會形成了一種理性的醫患關系了嗎?
我們有了更好的制度去保護、支持他們嗎?
——這些問題,我們絕不應該隻在疫情來臨時,才開始檢讨。
拍在塵埃落定的十年之後,《非典十年祭》更在追問的一個問題是:
“非典”是怎麼來的?
這個問題,其實和如今我們要問的“新型冠狀病毒是怎麼來的”,共享着同一個答案。
2003年,香港大學和深圳疾控中心的調查結果,直指罪魁禍首——
果子狸。
這說明野生動物市場
很可能是人類的感染源頭
2003年12月,廣州再現SARS病例。
果子狸也首先成為衆矢之的,被盡數撲殺。
如今我們都已經知道,那場SARS病毒的天然宿主,其實是中華菊頭蝠。
但大多數研究結果表明,正是果子狸等野生動物作為中間宿主,讓SARS病毒在人群中肆虐。
類似的境況,繼續發生在2020年。
昨日,鐘南山院士表示,此次新型冠狀病毒的來源很可能是野生動物,比如竹鼠、獾等。
界面新聞也對疫情進行實地訪查,追蹤到了位于疫區漢口的華南海鮮市場。
雖叫“海鮮市場”,其實是野味集散地(1月1日起已休市)。
這個結果其實并不讓人意外。
因為時隔17年,國人仍然對野味有着迷之執着。
看看網絡上流傳的這張華南海鮮市場的價格表。
各色野生動物玲琅滿目、一應俱全、明碼标價。
我們和老朋友果子狸,又見面了。
被點名的竹鼠與獾也赫然在列,甚至還有活孔雀、狐狸、鳄魚尾。
如果不說這是菜單,Sir會以為這是野生動物園名錄。
Sir也寫過相關的紀錄片——
穿山甲在接下來十年,可能将徹底滅絕。
原因就是大量的捕殺,目的是食用、藥用,即使穿山甲的藥用價值至今并沒有科學依據。
在2018年,就有10萬隻穿山甲被捕獵。
在物質充裕發展的今天,有什麼必要食用野味?
出于貪欲?出于獵奇?
人自诩高等動物,自以為站在食物鍊的頂端。
卻仍然因為自己的愚昧無知,受到結構最簡單、低級的病毒的報複。
吃野味,不僅破壞了自然生态鍊,更危害人類自己的身體健康。
在一次一次的災難,一次一次的血的代價以後,仍然對野味前赴後繼。
又是何苦?
連《武林外傳》的佟掌櫃都早就告訴你。
吃野味,會得病。
《武林外傳》拍攝制作的2004、2005年,非典的硝煙未消。
但十七年過去了,這個教訓好像離我們太遠了。
重新看《非典十年祭》裡的《十年回響》一集,你會發現一句一句都像是谶語:
說得玄乎了點,話也不夠好聽。
但這不是詛咒,而是警鐘。
同樣的話,多年前加缪已經用更精簡的話說過了。
他寫的是一場虛構的鼠疫,卻是人世間所有災難的原型。當災難最終被戰勝,他并沒有表示樂觀:
鼠疫将再次喚醒它的鼠群,送它們去某座幸福的城市播撒死亡。
人之于災難,猶如西西弗斯推石上山,是一場曠日持久、永不止息的鬥争。
但要緊的是,我們要從一場場鬥争中不斷學習,不斷進化。
十七年過去,“非典”留下的三重警示,言猶在耳——
對疫情的僥幸。
對醫療的怠慢。
對自然的狂妄。
災難過後,改變有多少?
在這次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中,我們感受到的,是病毒的進化,比人性進化快得多。
新一次的疫情發展無法預料。
但我們這次要記住的是,再也、再也不能踏進同一個愚昧的陷阱了。
重溫十七年前的那個春天,是為了不再回到那個春天。
反思,謹記,預防。
我們一定能化險為夷。
與其無效的恐慌,不如從現在開始,就面對最大的現實。
目前的官方消息,可以回答我們以下幾個主要問題:
第一,這次的病毒性質是什麼?與SARS有何區别?
武漢新型冠狀病毒(1月12日,世界衛生組織将其命名為“2019新型冠狀病毒”,簡稱2019-nCoV)與SARS病毒具有同源性,存在人傳人的情況。但相比而言,新型冠狀病毒在緻死率和傳染率兩方面都比較溫和。
第二,這幾天突然冒出很多新病例,是什麼原因?
一方面,新的疾病的印證需要一段時間,因此在之前一段時間内病例增長是比較停滞的。另一方面,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在局部地區的發展是比較快的。
第三,出現什麼症狀,就應該引起警惕?
本次感染的患者出現的一般症狀有發熱、乏力、幹咳、逐漸出現呼吸困難等。部分患者起病症狀輕微,可無發熱。
△ 來源:人民日報
第四,N95口罩脫銷了,怎麼辦?
實際上,倘若實在買不到,佩戴口罩并不一定非要N95。
如鐘南山院士所說,病毒存在在飛沫中。一般醫用外科口罩也能阻擋大部分粘在飛沫上的病毒,阻止它們進入呼吸道。
像這樣:
此外,Sir還希望大家記住以下幾點建議:
一、同時保持冷靜和警惕。既不過分恐慌、造謠傳謠,也勿過度樂觀,不當回事。
二、關注權威機構發布的疫情通知,采取相關防護措施。按照指導勤洗手、正确佩戴口罩、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去武漢。
三、如有相關症狀,應及時就醫排查。積極配合醫務人員工作,請勿隐瞞病情、接觸史。
四、清淡健康飲食,拒絕食用未經檢疫的野味,避免接觸野生動物與家禽。
最後。
Sir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過個好年,平安渡過這次疫情。
在人類與病毒之間模仿、進化,互相較量的戰役中。
我們可能一時處于下風。
但相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會回到我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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