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不太喜歡戰争片,因為戰争片的元素太固定了,你知道可能出現的元素就那麼多,隻是不知道以什麼載體出現、什麼時候出現而已,缺少意料之外的驚喜感。1917的劇情節奏也并不快,但是它的奇妙之處在于,即便節奏不快,随着一鏡到底帶來的跟随感,觀衆依然會沉浸到劇情中,在觀察的同時給你充分的思考時間,讓你去體會每一個微小的情感,構想每一個角色背後的故事。
戰争片中,令人觸動的瞬間都不是宏大場面,而是伴随着戰争衍生的曲折細微的情感和故事中的“留白”。
在Blake死的時候,觀衆還沉浸于“試圖挽救生命卻因其而死”的難過設定裡時,鏡頭一轉,Schofield背後的背景中突然出現了德國士兵的屍體。Blake起碼有戰友在身邊想盡辦法止血包紮、聽他說完最後的囑托,把他的屍體拖到體面的地方。但是關于對面的德國士兵,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聽不懂他死前說的最後幾句話,能想象的就隻有在墜機後被敵人拉出飛機卻聽不懂對方說什麼的慌亂迷茫。或許他奮力抵抗不是因為好戰呢、或許他以為這兩個敵人救下他是别有意圖呢?他就孤獨地沒有痕迹地死在了草地上,同為士兵的敵人也不會對他有絲毫的留意和半秒鐘的凝視,隻是遠遠的、輕飄飄地一句“那是一條死狗嗎?”
橋頭二樓的狙擊手,我們隻是在Schofield踢門時看到他癱坐在地上。可是當他一個人看着河對岸開來整車整車士兵,或許要孤身對敵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有害怕和動搖的瞬間?又或者他是因為傷病被迫留在這裡,一邊絕望地感受着身體逐漸變冷一邊守橋?(這是我的過度解讀,正常傷員應該被帶走吧)
牛奶的背景設定也是荒誕神奇的,在敵軍剛剛撤退的戰場上怎麼會出現新鮮的剛擠好的牛奶?而牛也完好無損地待在不遠處沒有被射殺。牛奶上一幕出現與生命的消亡(Blake之死)相關,下一幕出現則是關于生命的延續(戰場上的嬰兒)。生硬刻意又帶有一點莫名的奇迹感,似乎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會伴随着奇迹的發生,如同櫻桃樹,春風吹又生。
關于MacKanzi上校,在上尉的警告下觀衆自然而然地對他産生了先入為主的“好戰”印象,甚至于我一開始就在推測這會不會是一個經過跋涉艱險卻勸不動好戰的長官,最後隻能眼睜睜看着所有同伴赴死的場面。出乎意料的是,MacKenzi隻是非常短暫地暴躁了一下,看過信後果斷地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在我還在愣神、恍恍惚惚地以為這場漫長艱辛的“拯救”就這樣成功了的時候,上校突然又說了一句“現在命令撤退,下周又會傳達不同的指令。結束這場戰争隻有一個辦法: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原來我們隻是短暫地延續了1300萬人的生命而已。戰争是無法被拯救的,戰争隻能以絕對的弱勢、以死亡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