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劇邦獨家專訪《樹上有個好地方》張忠華導演
《樹上有個好地方》為國産兒童片指明了一條出路:真摯細膩地表達,必然會赢得累累碩果。截至發稿日,其抖音話題播放量破8億,創現代寫實題材網絡電影抖音話題播放量最高紀錄,同時在愛奇藝電影熱搜榜上持續排名NO.1。除了網絡上好評如潮,該片也得到了業界的認可,獲得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兒童片提名。好劇邦特别邀請到導演張忠華先生,一起探尋《樹上有個好地方》成功的奧秘。
初心與堅守
采訪過程十分愉悅,張導侃侃而談,聲音清脆向上,像極了他電影作品給人們的感覺:具有蓬勃的生命力。《樹上有個好地方》沒有駭人的特效,沒有誇張的演員陣容,卻能打動無數網友,紛紛直呼“爺青回”。
對于電影的創作靈感來源,張忠華導演說道:“在我大學時期,拍攝了一個叫《紫陀螺》的作品,一直在被關注,最開始是在土豆網上,之後被網友剪成小段子放在短視頻平台上,網上的數據特别漂亮。《紫陀螺》讓我意識到淳樸的西部農村兒童片,它其實很有市場。當時是用DV拍攝的,設備簡陋也沒有充足的制片費,雖然最終口碑很好,但還是留有遺憾,這是我做《樹上有個好地方》的淵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樹上有個好地方》就是《紫陀螺2》,我做兒童片十八年,它是一個一脈相承的東西,這部影片蘊含了我的童年回憶。我是一個八零後,平時生活在農村裡,感覺到這三四十年農村變化真的很大,人也是越老越懷舊。各種的情懷,加上我對兒童片、對兒童的關注,特别是做了教師之後感受到教育的重要性,所以是各方面的原因讓我要回來,有了創作沖動,我要把這個東西拍下來。”

04年的暑假,張忠華導演還是西北大學的一個普通大學生。他的長篇電影處女作《霸王年代》是手持DV“玩”出來的,“每天一包方便面,帶着七八個孩子,成群結隊地去拍片子,其實孩子們就是跟我玩,我也是拿着DV跟他們玩。”
青澀稚嫩的處女作,透露出最真實的溫熱,張忠華導演得到了從未預料到的成績,“第二年的時候,《霸王年代》在北京大學電影節學生單元,拿了最佳長篇獎。和我一塊領獎的都是北影、中戲這些專業學電影的人,頒獎的也全是知名導演,一下子就感到兒童片這條路适合我走。之後的連續兩三年,隻要我一拍兒童片就拿獎。最後我發現一個問題,兒童片讓我在電影這行生存了下去。其他有好多學電影的人,包括我們西北大學很多影視專業的人,都沒有走通,反倒是我一個學藝術設計的人,因為兒童電影存活了下來。”

對于兒童片的喜愛,張導近乎是狂熱的,大學四年拍了九部長篇電影,拍了十幾部短片電影,都是兒童片,“07年的時候,因為我大學四年拍的電影太多了,也拿了很多獎,所以學校還把我當‘特殊人才’留校當了老師。是因為拍兒童片,讓我慢慢被接納,被認同,讓我感覺自己找到了一個立足的地方,所以就把它堅持下來。”
“《樹上有個好地方》也是我的童年,比如小孩子們玩的那些玩具,玻璃球和沙包,都是我小時候玩過的。然後特别是夏天的時候,我們會在桌子上睡覺,當時的桌子都是晃晃悠悠的,有些都睡到地上,或摔到凳子上。”《樹上有個好地方》蘊含了張導最真實的童年,所以才能掀起觀衆們的懷舊熱潮,這是導演内心最純淨的水滴,所擴散出來的漣漪。

“我把《樹上有個好地方》定義為中國式合家歡電影,這個片子更适合70後、80後、90後,帶着他們的孩子去回味,30年前爸爸媽媽那一代人的童年。其實兒童電影裡,孩子是很容易被滿足的,因為孩子對笑點和故事的要求,不像成人那麼複雜。有時候像摔個跤,碰到腦袋,放個屁,孩子都會發笑。所以對我來說,最難的是怎麼讓成人去喜歡這個片子。我做過一個統計,現在的70後,80後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農村人或者有過農村生活學習的經曆,随着年齡和記憶的成長,人會懷舊,《樹上有個好地方》提供了一個這樣幹淨純粹的舊日校園空間,雖然故事性不是那麼強,但它的場景足夠真實感人,就像一張一去不複返的老照片。”
家鄉是修道場
一談到自己的家鄉,張導有訴不完的情,臨潼既是生育他的故土,也是創作靈感的源泉:“我這個人很奇怪,就算不出我的村子,我這一輩子都有拍不完的電影話題。我一直待在臨潼,也很喜歡去觀察生活,每天看着周圍的人發生的事情我就覺得特别有意思。這片土壤滋養着我的創作,看啥東西都特别有靈感。人一旦有了情感,他就有了創作沖動。有了創作沖動,你什麼東西都能寫好,你隻有去陶醉,才可能拍出好電影去陶醉别人。”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樹上有個好地方》很多場景都出自導演的家鄉臨潼,張導感慨道:“《樹上有個好地方》已經翻譯成瑞典語,在瑞典上映了。它走上了世界大舞台,但電影裡的大部分家長、老師、孩子都是臨潼人,包括學校拍攝的主場景也在臨潼。如果說電影是一場修行,那臨潼就是我的道場。”
有觀衆說:“雖然影片台詞是陝西話,但讓山東省95年的我回憶起了上小學的前景。”一部好的電影能讓人共情,也能讓人共有一個家鄉,張忠華導演對電影裡的方言符号做出了回應,“以前有很多人質疑我,為什麼一拍電影就是陝西話,南方人怎麼聽得懂?我就一句話,你看好萊塢的片子,從來都不看國語配音版,主要還是味道。這就和吃美食一樣,我到武漢去了,想吃熱幹面,你非得給我來個陝西臊子。我們到武漢吃熱幹面,就要用人家的臊子,人家的料才正宗。所以同樣的故事,與什麼語言是沒有關系的,‘味道’對了就是對了。我用陝西話去叙述,這就是我的風格,我沒有必要讓百分之百的觀衆都喜歡我,百分之十我認為就夠了。”

張導笑稱自己隻是從事兒童電影創作的一名教育工作者,他對兒童教育和兒童電影市場的關注體現在方方面面。如小演員們要參加中考,于是劇組一齊推擋,“不能影響孩子們的學習,拍戲隻是他們成長中的一條線索。”電影制作團隊裡也配有專業的教育顧問,對電影進行教育審查“我們自己審查非常嚴格,因為我們背後全是一些教育專家,對于不同階段的孩子,把握不同的教育制度,如果教育上出了問題,我們自己都不會拍。”

除了對孩子們的照料,張導在選角和導戲上有自己獨家方法,“杜旭光是我在臨潼小學三千個學生裡,反複對比挑出來的。好演員很多,我們要大量去選,不斷找感覺,不要等着副導演給你推薦,我更願意自己去學校觀察孩子們上課,孩子們的生活。我會先選好主角,然後再讓主角推薦自己的朋友,因為拍電影的時候大家都很怕生不能融洽。以主角為中心找他範圍的人,他不會陌生。另外,拍兒童電影的時候,你不能讓孩子按你的思路來,我從不讓他們背台詞,是我們劇組帶着孩子們一起玩。有時候我直接把劇本甩開,往往孩子們表演的東西比我劇本還要精彩。”
關于現在兒童電影市場,從業了十五年的張導有自己獨特的想法:“我十年前就說兒童電影其實是電影文化消費的剛需,它不但是中國電影,也是世界電影很重要的一個構成單元,并且兒童電影更容易走出國門,因為全世界的孩子叫爸爸媽媽,發音都是一樣的。現在的孩子除了看書外,可能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視頻,孩子小時候特别容易受這些觀念影響,這些信念将來會成為他的信仰。中國有三億七千萬的青少年,兒童電影不僅是剛需,還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教育戰略資源,它就像種子一樣,埋在孩子們的内心世界。”

“我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童真電影美學流派,以後像《樹上有個好地方》這樣的片子越來越多的時候,我希望大家說,喔那是一種風格,是一個中國兒童電影風格。”有韌性又不安分,張忠華導演通過《樹上有個好地方》證明了自己,也指明了兒童電影市場的前景。“我相信《樹上有個好地方》這樣的片子出來後,有很多人可能會模仿它,這個無所謂。我希望更多的人都來拍這樣的兒童片,因為其實兒童電影市場很大。做兒童電影這十五年,我也很孤獨,隻有在競争的環境下,才可以讓我有新的想法,且保持亢奮狀态。我反倒是喜歡逆水行舟,太順了我還不舒服。”
真善美是永恒的主題
張導說自己電影想傳遞的内核是真善美,“人都是為了希望而活,生活會有苦楚,世界也會灰暗,但真善美就好像突破黑夜的第一道霞光,讓人每天都帶着希望。就像電影結尾的那棵樹,雖然被砍掉了很殘酷,但是不砍孩子就沒辦法成長。最後樹發了一個小芽,這就是希望,也是一個輪回。其實裡面還有一層教育意義,我們從小就教育孩子成為國家的棟梁,都會用松柏這些挺直高聳的東西去比喻。我希望告訴孩子們在一片荒涼的沙漠裡,一棵歪脖子柳樹也能作為風景,也能讓人看到希望。我們所有人不該有階級之分,而隻有工種之分,馬路工人和工程師一樣需要被尊重。所以我們需要沙漠裡的一棵樹,需要奮鬥在各個平凡崗位上的每一個人。”

部分觀衆不太能理解《樹上有個好地方》中粉提老師男友這一角色的加入,張導就此說到:“粉提老師的男友始終沒有正臉,因為一有正臉,他就有情敵的意思了。其實他就是故事的一個轉折點。巴王超過渴望得到認同,粉提老師是巴王超過的精神寄托,而不是情感寄托,可能現在很多觀衆把巴王超過的情感寄托和性朦胧過度放大了。我們作為劇作者,有最基本的道德基準和電影審美,不可能往三俗和低趣味方向做。我們要做得很高級,觀衆知道點到了青春期的性朦胧,看完之後會覺得真美好啊,真懷戀。”

“我從小的理想就是當個相聲演員,特别享受站在舞台上給觀衆帶來快樂。亞裡士多德說喜劇就是為了淨化人心,我不喜歡那些污濁的東西,我希望電影不僅能讓觀衆樂了,樂完後還能有審美、道德、認知方面的提升。”張忠華導演做到了自己期望的層面,《樹上有個好地方》叫好又叫座,它帶給觀衆純真美好的體驗,是近年網絡電影中難能可貴的佳片。
目前,《樹上有個好地方》正在愛奇藝電影頻道獨家熱播中,快來一起重溫最真實淳樸的校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