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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的奧斯卡八部提名最佳影片中,有一部影片悄悄上映,低調宣傳,本以為會毫不起眼。但仔細一瞧,豪華的演員陣容,主題更是一般人想觸碰但卻不敢觸碰,一旦觸碰就會刺痛所有觀衆的内心神經的嚴肅話題——阿爾茲海默症,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老年癡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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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父親》(又稱《困在時間裡的父親》)講述的就是龐大人群中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其中一個普通病例,一位老人的晚年生活。本片根據同名舞台劇改編,由佛羅萊恩·澤勒執導,奧斯卡影帝安東尼·霍普金斯,奧斯卡影後奧莉薇娅·科爾曼主演,該片在本屆奧斯卡相比于大有噱頭的影片從前哨戰殺到四大風向标再到最後奧斯卡大熱門的《無依之地》,《曼克》或者《芝加哥七君子審判》來說顯然低調沉穩很多。但它獲得了本屆奧斯卡6項提名之多,提名數位居本屆奧斯卡第二,足以說明影片最後呈現給觀衆的效果和影響以及它的共情之處是與前三部甚至其他提名影片不同的,因為它更貼近我們日常生活,我們能接觸到,看得見,能深切體會到電影裡人物角色的内心感受。毫不誇張地說十個家庭也許有三個就會有電影裡所講述呈現的類似情況。

影片拒絕将阿爾茲海默症表現的浪漫化,而是直接把患者所處的現實困境擺在觀衆面前。更難得是,它從患者本身的主觀視角來展開叙事,帶來了最大程度地感同身受。觀看完影片之後,才會發覺原來我們普通人對于阿爾茲海默症的了解似乎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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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父親,他是患有嚴重的阿爾茲海默症的父親,在他眼中的世界是:混亂,失序,完全控制不了的。他似乎像是被困在時間裡了,出不來了。所以在影片開始的20多分鐘接近半小時,你仿佛在看一部“懸疑”“燒腦”的家庭電影,你找不到出口,隻能獨自面對,這也是父親所面對的狀況。在父親的視角觀衆看見的是錯亂的時間,不斷變換的人物,錯綜複雜的事情脈絡,直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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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全程95%是室内場景戲将舞台化的風格變得影像風格立體生動起來。

故事一開始,父親安東尼覺得自己很強壯,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他剛剛趕走了他的第三位護工。女兒安妮(奧莉薇娅科爾曼飾)來看他,告訴他自己準備搬到巴黎和男友一起生活。這時,父親覺得很失落,女兒要抛棄他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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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離開後,他一個人癱在床上發呆,然後第一次“懸疑”的地方出現了:客廳裡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口口聲聲說他是他的女婿。根據這位“女婿”的描述,安東尼因為和護工的吵架搬到了“女婿”的家中,可是上一秒的畫面,安東尼不還是在自己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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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現在感到十分焦急,他想等他的女兒回家,可是當女兒再次回到家中時,“懸疑”又一次發生了:女兒換了一張臉?!

更讓父親和觀衆感到疑惑的是,“換了臉”的女兒回答道:“我五年多以前就離婚了啊!”而當父親再次回到客廳時,那個神秘“女婿”不見了。人間蒸發了。

詭異的事情仍在持續,父親發現公寓的格局和家具擺設位置似乎變了:走廊盡頭的書房不知從何時變成了雜物間,壁爐上的畫怎麼會突然消失了呢…… 空間在變化,時間似乎也是錯亂的。手表似乎成為了父親唯一的依靠和維持安全感的東西了,可他的手表總是莫名其妙的失蹤。起初他讓女兒幫他找,後來幹脆放棄了。

直到電影後半段才逐漸揭示這一切“懸疑”和“詭異事件”的真相:原來父親安東尼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呆在養老院的一個小房間裡進行着他的想象。在他的世界裡,是現實世界和支離破碎的記憶慢慢搭建起來的,他混淆了女兒和護士的臉,把男醫生當作成了女兒的“女婿”。養老院也成為自己和女兒公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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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最後,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父親像一個“寶寶”一樣穿着簡單的衣裳,就像一個孩子,當一切真相揭開,他仿佛明白了些什麼,但好像又沒有,隻是覺得熟悉,親近,委屈。他沒有做錯什麼,隻是感到無助,悲傷。在混沌中找到長時間以來的安全感。

突然的清醒似乎擊垮了他。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養老院,不知道女兒是否真的在巴黎。不記得有護士和醫生在照顧他,不記得他已經在養老院呆了許久,他甚至不記得他患有阿爾茲海默症。是的,他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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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的一句台詞非常戳人:“我感覺我的葉子快要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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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一片黑暗,他成為了一個小孩,瞬間小孩的本能反應就是,在無人保護中哭了起來:

“我想要媽媽,我想要離開這裡,我想人來接我。”

當他喃喃自語了一句“我再也沒有安身之處”時,這不僅僅擊垮了他本人,更擊垮了所有人的内心,我瞬間明白當阿爾茲海默症的患者有了一瞬間的清醒,那種感受不是一瞬間的歡喜,而是長時間的痛苦與孤獨,我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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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故事結構,它以第一人稱的主觀視角,帶領我們全方位的了解安東尼這位父親患上阿爾茲海默症沉浸式體驗,如果觀衆有機會在大熒幕觀看這部影片的話,感受又會是不一樣的,我相信你會掉落在混亂的時間中,跟随安東尼一起一起度過這孤獨失序的歲月。

從父親的主觀鏡頭出發,接踵而來的是不斷出現發生的自相矛盾、塌陷失序。影片也在對這種視角的利用中,進行了高強度情節編排。這讓觀衆得以真正意識到,父親究竟在經曆些什麼,這一切比所謂的“健忘”可怕得多。

前面提到過,影片改編自同名舞台劇,所以影片的舞台化風格十分強烈,攝影機始終遊走在室内空間,長鏡頭也十分多,并且長鏡頭的注視向跳接不斷做着靈活的轉變,首先在形式上得到了一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混雜感。

影片利用循環往複的跳接,在模糊的時間線上,讓“眼見為實”在下一秒就被推翻。而父親一直強調的“手表在哪兒”,“小女兒露西在哪兒”又成為了混亂中唯一恒定的東西,不斷證實他逐漸困在時間中的事實。

也一再強調觀衆你不需要患有阿爾茲海默症,但必須要試着理解患者由内而外的失控和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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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這部影片讓我想到了最不像大衛·芬奇風格的作品《本傑明·巴頓奇事》,兩者截然相反,布拉德皮特飾演的本傑明逆生長,在人生最後階段重新回到了嬰兒小寶寶,慢慢在不經意間肉體和精神上都變成嬰兒一樣離開世界。而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父親,盡管在肉體上沒有變成小寶寶,但大腦意識上都變成了小寶寶,大腦裡的神經細胞漸漸退化死亡。

阿爾茲海默症似乎就像艾滋病一樣,至今全世界的醫生專家們都沒有任何辦法治愈他們,隻能用藥物延緩病情的發展。

臨床上該疾病主要表現為患者一開始隻是健忘,還是有很強的自尊心,硬撐着說我自己很好,就像電影裡的父親一樣。緊接着,生活開始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顧,但他選擇拒絕,因為他本人覺得自己很健康,他十分厭煩這樣對待他,似乎社會抛下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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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所呈現的故事又不得不讓人想到在“全球老齡化”成為當今人們飯桌上,聊天上離不開的社會話題,近年來許多關于“老人”的影視作品值得我們觀衆去思考:去年聚焦韓國性侵老年人電影《老婦人》,包括最近在中國電影院比較火熱的《又見奈良》,都選擇了老年人的視角,在這些作品中,“阿爾茲海默症”成為了核心話題。顯然,“人口老齡化”和“老年癡呆”已成為日益嚴重的問題。

相信看過《父親》這部影片的朋友都會對阿爾茲海默症這樣的疾病有了全新的認識,這樣的疾病不再隻是影視作品中的煽情導火線,也不再隻是與“健忘”劃等号的一個符号。

據不完全統計,截止到2019年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球高收入國家十大死亡原因中,其中阿爾茲海默症排名第二,僅次于心髒病。預計到2050年在美國将有1400萬人患有阿爾茲海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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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安東尼霍普金斯貢獻出了教科書級别的表演,奧莉薇娅·科爾曼的表演同樣也十分出色。霍普金斯出色的表演讓人信服他患有阿爾茲海默症,值得同情,讓人十分感動。

距離上一次霍普金斯獲得奧斯卡獎已有将近30年之久了,那還是電影《沉默的羔羊》。這一次這部電影他飾演的角色也叫安東尼,年齡同樣跟他本人一樣也是84歲,關于理解這樣充滿複雜分離性格人物角色,他本人是這樣描述的:

“我表演了太多年了,随着年齡的增長,表演變得越來越簡單了。你年輕的時候,你想成為‘它’。我們以前有個給年輕演員建議的論壇活動,我對他們說的是,‘盡可能讓自己簡單一些,但是你想加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理論,你想加入李·斯特拉斯伯格的方法,也沒什麼錯。’我以前一直都是受到方法派表演的訓練,随着時間的流逝,我在我的技巧中融入了一些快速的方法,就是保持簡單,保持輕松,了解文本。一旦你熟知文本,你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司機,完全是條件反射一樣。”

的确,真正的好演員想要塑造一個立體得以讓觀衆信服的角色是意在要保持真實的過程中又能表現得十分真誠,更難能可貴的是,投入進這種複雜的人物角色就是在刻畫并且體驗不同人的另一種生活。甚至我可以說,霍普金斯此次的表演已超越了共情,在影片中他時而煥發活力,時而憤怒,時而尴尬,時而則十分悲傷,這是人物自我内心不同性格的搭建更是證明了影片父親始終困在時間的虛幻性

但随着奧斯卡評獎标準日漸下滑(笑話),含金量也備受質疑,小金人的給予者更多看的是前期公關和宣傳而非真正的偉大表演是多麼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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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對于阿爾茲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癡呆症還了解不多的人,這部影片是一部值得欣賞的片子。本片告訴我們,當一個人患有此症,請一定要愛他/她,珍惜他/她,趁他還能記住你,因為這是一個從精神向現實的摧殘。

就像影片的最後,父親的身軀退化成一個小孩喊着叫媽媽。困在時間裡的日子,是無法替代的親情與愛,關心他們吧,就是在關心自己。“他們”是我們的父母、長輩、親朋好友還有可能,是未來的自己……

我也希望這樣的佳作不應該被忽視,盡快引進到國内,讓更多的人欣賞到這樣一部感動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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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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