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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綜藝《身臨其境》裡,劉敏濤老師表演了一個片段,十分真摯動人。

表演到最後,她縮成一團,跪伏在舞台上,絕望又無助。一段念白無頭無尾,沒有情節支撐,包含的情感卻足以讓表演者和觀看者都哭得稀裡嘩啦。

(戳公衆号回複“來信”,文章中可以看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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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感人至深的念白出自奧地利作家斯蒂芬 · 茨威格創作的中篇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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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 · 茨威格

我喜歡這個故事很多年,在之前推薦歌曲《水星記》的文章裡也提到過。2005年徐靜蕾翻拍了這部小說的同名電影,當時正讀高二的我,從影碟出租店借回了這部電影。第一次看完電影,那樽失去了白玫瑰的空花瓶就再沒離開過我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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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開頭,中年獨居的作家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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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13歲時遇見了搬到隔壁的作家,自此開始了延綿一生的愛戀。

作家的屋子裡立着成排的書架,放滿厚重的精裝書。門那頭總是充盈着各種歡笑聲,男人女人,年輕的年老的,進進出出。少女偷偷的注視,在心中勾勒了最美好的一切,然後小心的安放在了作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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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倜傥的年輕作家,充滿幻想的豆蔻少女。

情愫慢慢生根發芽,如果能沿着這條軌迹順利走下去,也許會是一個結局圓滿的愛情故事。可母親的改嫁讓她不得不跟随家人搬去了别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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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少女長大了,想盡辦法回到了作家所在的城市,和作家重逢了。可對于作家來說,一個鄰居家的總是怯生生的小女孩,并沒有給他留下什麼特别的印象。眼前的少女和所有十七八歲青春的肉體沒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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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如願和作家在一起了。她走進了童年日日向往的屋子,可以理直氣壯的撫摸那些古舊的書脊,雕塑,抱緊日夜想念的人。美夢突然成了真,可真實的一切都讓人覺得像在夢中。

早晨作家順手取了花瓶裡的白玫瑰送給少女,之後的幾日,也是有過甜蜜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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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作家出了遠門,臨别前說:“我一回來就去找你。”可一日日過去,作家再也沒來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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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發現自己懷孕了。從此她與愛人有了斬不斷的聯系,可她了解作家,如果告訴他,也許他會疑心,會提出要打掉孩子,會有一番推诿糾纏。美好的記憶不該有任何陰影,少女選擇獨自生下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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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孩子能體面的長大,享有人間的一切快樂,少女開始結交不同的男人,成為了上流社會的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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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過去,孩子慢慢長大,少女也結交了很多男人。她拒絕了一位善良伯爵的求婚,隻為了等待作家再次召喚時,能無所顧忌的投入愛人懷中。

一場舞會上,作家注意到了她。又一次把她當作一個新歡,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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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作家能認出自己,一整夜都抱着起伏的期待。可長夜過去,清晨當少女對着鏡子整理頭發時,看到作家正小心的把鈔票塞進她的暖手筒。期待被擊得粉碎,她被當成了一個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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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羞愧難當,慌張的想要離開,瞥見了桌上的花。每年作家生日時,她都會送來一束白玫瑰。

希望又燃起,她向作家要了一枝玫瑰,提醒他:“這也許是一個愛你的女人送給你的吧?”作家隻笑着答:“不知道,每年都有人送來,但也沒留意過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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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門口遇到了作家的老仆。目光交接的瞬間,老仆認出了多年前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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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視無言,但一切都在盈滿淚水的眼睛裡變得清晰了。作家的涼薄寡情并不會因為時間改變,而少女即使能在所有人記憶中留下身影卻唯獨對作家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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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的孩子生病了,死去了。少女寫下長信,也一同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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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電影時我就喜歡上了這個故事。徐靜蕾深情又疲倦的聲音徐徐的貫穿了整部影片,配上林海作曲的《琵琶語》,感覺并不是觀看了一部電影,而是聽人述說了一個長長的故事。(戳公衆号回複“琵琶語”,文章中可以聽)

少女抱着執着的自尊不肯說破,卻年複一年的送上玫瑰,指望作家能主動想起自己。到最後她的情感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成為了一種信仰,隻有她一人的宗教,獨一份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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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陷入這種儀式感中無法脫身,無論是那些玫瑰,還是對其他男人的無情,都是在不斷塑造一個無比潔淨的自己。

像是教徒日複一日進行沒有回應的祈禱,僧侶開始漫長煎熬的修行。說到底,心裡是滿足的。雖然嘗盡了絕望苦楚,但少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許能感到内心豐盈,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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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開始知道這個故事出自一個外國作家時,我挺驚訝的。也許是電影先入為主的印象,我總覺得這樣細膩,拘謹的情感隻會存在于含蓄的東方,存在于朦胧潮濕的窄胡同裡。奧地利這樣童話一般的地方,隻會有童話一般美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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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斯蒂芬 · 茨威格于1881年11月28日出生于維也納一個富裕的商人家庭。也許因為沒有什麼機會感受生活的困苦,他的作品沒有特别宏大的場景或是複雜的人物關系,通常隻是集中刻畫一兩個人物。他的描述充滿細節,筆下的人往往癡到極緻,把每一段人生都過成一首詩。

二戰爆發後,他不得不背井離鄉。戰亂中的故鄉對他來說是抹不平的傷痛,失去了光明和希望的他最終在裡約熱内盧的公寓内和妻子一同服毒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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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結尾,琵琶聲不疾不徐的奏響,作家放下信,走到門前,透過院牆看到了遠處小窗裡的少女,滿眼的天真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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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花瓶,卻将年複一年的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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