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四月在朗園看見畢贛的時候,他滿臉爆痘,累到不想講話的狀态,當時以為是他在連夜剪片趕戛納ddl的壓力下的疲憊和焦慮,現在想來,也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成果撐不起巨大野心的心虛。

他可能知道,這就是徒有其表的元電影,用電影史教材的深度模仿形式的皮毛。他也可能知道,所謂百年中國曆史的穿梭隻是蜻蜓點水,他自己就是沒有政治屬性的純美學的創作者。

他應該知道,六根六塵的設計就是概念先行,除了視聽尚可,其他味嗅觸意并沒有在電影語言上打通感官。他也應該知道,六個短片中最順手的還是那遊走在街巷空間的長鏡頭,複雜調度中的靈動詩意是他的天分所在,而邰肇玫是他的本命。

他肯定知道,完整的長片叙事在他的掌控之外,所以很取巧,拍了部沒頭沒尾的拼盤電影。他也肯定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做題家心态,所以很投機,一方面用電影情書和中國變遷來踩戛納得分點,另一方面又給自己出個超綱的六感命題作文,最終交出了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答卷。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下一部該往哪走呢,是回到鄉土舒适區用長鏡頭大夢一場解決問題,還是在更危險的現實中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