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級台階 (1935)7.81935 / 英國 / 懸疑 驚悚 犯罪 / 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 / 羅伯特·多納特 瑪德琳·卡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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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每當電影愛好者讨論到懸疑題材的電影時,有一個名字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2024年剛剛榮獲奧斯卡最佳導演的克裡斯托弗·諾蘭(代表作《蝙蝠俠》三部曲、《盜夢空間》、《星際穿越》)就曾經在采訪中表示,自己是站在希區柯克這位巨人前輩的肩膀上。希區柯克憑借極強的個人風格和對懸疑題材的深刻理解,成為了懸疑片電影的至聖先師。他給後世留下了許多電影技法,例如用于營造不安、恐怖感覺的“Dolly Zoom/滑動變焦”(又稱“希區柯克變焦”),推動懸疑片劇情發展的“麥格芬”,讓觀衆時刻緊繃的“炸彈理論”等等。而幫助這位大師真正确立個人風格的成名之作,就是1935年的《三十九級台階》。

《三十九級台階》是一部頗有諜戰風格的懸疑電影,影片講述了一名加拿大人意外卷入了一場涉及英國國防部最高機密的間諜事件,在經曆九死一生後扭轉局勢、抱得美人歸的故事。這部電影的重要性在于,通過這部電影,希區柯克第一次完整實踐了“麥格芬”理論,并确立了自己的個人風格。

電影的劇情可謂一波三折。劇院裡的人們正在觀看一場獨特的演出:一位名叫“記憶先生”的演員,驕傲地聲稱自己可以回答一切問題。刁難的觀衆們自然不信,便開始一個個發問,然而憑借自己超強的記憶力,“記憶先生”一次又一次說出了正确答案。不信邪的男主人公漢納也抛出了自己的問題,詢問“記憶先生”兩座加拿大城市之間的距離,然後得到了準确無誤的答案。正當觀衆們驚訝于“記憶先生”超人般的記憶力時,兩聲清脆的槍響使得劇院頓時陷入混亂。好不容易從門口擠出來的漢納,遇到了一位陌生女子,女子稱自己很害怕,并希望跟随漢納回家。出于紳士禮節,漢納帶着這位陌生女子來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可女子不停疑神疑鬼,似乎在躲避什麼人的跟蹤。女子告訴漢納,自己是一名特工,正在追查一個右手小拇指缺了一節的男人,此人即将得知英國空軍的最高機密并打算叛國。女兒還提到了“三十九級台階”這個詞,但漢納并不明白這個詞什麼意思。女人繼續說由于自己被對方的手下發現,目前正在被跟蹤。漢納本來将信将疑,可深夜時,女人突然撞開了漢納的房間,丢下一句“你就是下一個,快走”和一張标記了地點的地圖後,便倒在漢納的床上死去,這時的漢納才發現,女人的後背上插了一把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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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恐的漢納随即開始逃亡,他逃出公寓,乘火車前往标記地點。一路上,他想方設法避人耳目,但很快發現事情已經見報,自己正在遭到通緝。苦于無法自證清白,漢納不得不跳下火車,開始了與警察的貓鼠遊戲。一路跋山涉水後,漢納終于來到了标記地點——一處宅子。宅子的主人是一位教授,他熱情地接待了漢納。漢納本以為找到接頭人便能轉危為安,卻發現此人正是女人所說的有一節小拇指缺失的叛徒。羊入虎口的漢納被教授開槍打中,本應殒命的他卻因為衣服裡厚厚的聖經擋住了子彈而活了下來。撿回性命的漢納來到警局全盤托出,卻被警長無情嘲笑當場逮捕。無奈的他隻能選擇繼續逃亡,但很快又被教授的手下追上。陰差陽錯之下,他的手和因意外也卷入此事的帕梅拉铐在了一起。漢納瞅準空擋迅速溜走,帕梅拉也和他一起踏上了逃亡之旅。兩人在酒店歇腳時意外得知了教授即将前往倫敦劇院的消息,于是也一起到了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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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倫敦後兩人分頭行動,一方面,帕梅拉托人詢問英國空軍最近是否有機密文件丢失,可檢查再三後一切正常。另一邊,來到劇院的漢納看着台上正在表演的“記憶先生”,終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教授是想利用“記憶先生”的能力将機密帶出英國。教授隻需要把秘密轉述給“記憶先生”,之後将“記憶先生”送出邊境即可,全程無需竊取任何機密文件,由于沒有文件丢失,自然也就不會被發現。在即将被抓捕前的最後時刻,漢納向台上的“記憶先生”問出了自己最後的問題:“三十九級台階究竟是什麼?”在台上一直回答問題的“記憶先生”終于說出了答案,原來“三十九級台階”是一個專門負責盜竊國家機密的間諜組織。至此,真相大白,教授被捕,漢納終于重獲了自由,牽起了帕梅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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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整個電影劇情,事件的核心是圍繞“即将失竊的英國空軍機密”展開的,但是随着劇情發展,觀衆早已不在乎這個國家機密究竟是什麼,轉而開始關心男主角最終的命運。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手法,就是“麥格芬”,而《三十九級台階》就是希區柯克第一次完整使用“麥格芬”的嘗試。

“麥格芬”一詞早在曆史故事中就已經出現過,後來則成為了希區柯克電影技法的代名詞。1939年的一次演講時,希區柯克第一次解釋了這個詞,他說了一個小故事:“兩位旅客在火車上聊天,其中一個問:‘不好意思,先生,請問行李架上您那個奇怪的包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另一個人回答道:‘是一個麥格芬。’對方又問:‘這個麥格芬有什麼用呢?’‘當陷阱,用來抓蘇格蘭高地的獅子。’‘但是蘇格蘭高地沒有獅子呀!’‘喔,那它就不是麥格芬了。’所以,麥格芬實際上其實什麼也不是。”後來的1966年,在和法國著名導演弗朗索瓦·特呂弗對話時,希區柯克又一次解釋了這個詞。

所以,在希區柯克的電影中,“麥格芬”指的是能夠推動故事起初劇情發展的一些元素,但是随着故事繼續展開,角色本身的命運或者角色間的互動則逐漸成為了觀衆的焦點,乃至當電影結束時,觀衆甚至都會忘掉那個起初在意的東西。最應該在乎的謎底反而最先被遺忘,這就是希區柯克的“麥格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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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麥格芬”的完整實踐外,這部《三十九級台階》還有許多亮點。其中一個被希區柯克後來多次使用的就是“倒黴之人”的設定。這個設定來自于希胖自己小時候的經曆。小時候,父親給小希區柯克一張紙條,煞有介事地讓他把紙條送去警察局,結果阿sir直接把小希區柯克給關進了禁閉室,放出來之後才對他說:“我們就是這麼對付不聽話的小孩子的”。經曆過父親這次惡作劇之後,希區柯克終生都害怕警察,也因此喜歡惡搞别人。也許是因為這次“難忘的童年經曆”,希區柯克電影中的主角出了名的倒黴,經常因為各種意外,要麼背上罪名,要麼牽扯進一系列危險事件。在這部電影裡,倒黴的漢納因為被人搭話進而卷入了國家機密和間諜事件,多次險些喪命。不過,希區柯克也經常會在結尾給出一個令人歡喜的結局——主角曆經危險後最終抱得美人歸。

此外,希區柯克還在這部電影中設置了大量的反轉橋段,這也是他的一個鮮明特征。你以為逃到鄉下住在村民屋裡就安全了?警察來了他馬上出賣你!你以為找到了接頭人,找到組織了?哈哈哈這人是間諜組織首腦,你這屬于送人頭送到對面老家去了!中了一槍想死?不許死,起來給我接着逃跑!不停的錯誤引導,不停的反轉,觀衆在短短幾分鐘内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從懸疑片對觀衆心理的操縱來說,希胖的這部電影無疑是極其成功的。

英國人順着對方話說的黑色幽默也構成了這部電影的調色盤。這部電影裡有兩個非常經典的搞笑鏡頭。第一個,在女特工死後,漢納立刻動身逃離,走到樓下卻發現昨晚在自己家附近徘徊的兩個跟蹤者就在門口遊蕩。這時一個送牛奶的工人走進大樓,漢納立刻把他攔下,解釋說自己屋裡有一個已經死于非命的特工,現在急需幫助,可這哥們當然不會相信漢納的“鬼話”。于是漢納便順着他的話,“承認”自己不老實,是來找情人偷情的,結果現在小情人的丈夫和親哥都在門口,我這要是直接出門怎麼也得挨上幾個結實的大逼鬥。小哥一臉壞笑,早說啊哥們,小事,穿我衣服,我掩護!說不定我以後幹這事兒的時候你也能幫我!如此,一個經典的英式幽默橋段便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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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有趣的鏡頭,發生在漢納和帕梅拉逃離的過程中。由于被教授的手下铐上了手铐,并且帕梅拉此時還不相信漢納“被冤枉”的說法,因此兩人逃到酒店後,帕梅拉一直對漢納非常厭惡,認為對方就是個小偷和殺人犯。漢納已經習慣了無法自證清白的現實,于是開始順着帕梅拉的話,繪聲繪色地描繪起了自己的“犯罪生涯”:“我從上學起就寄能滿滿,搞了不少‘小副業’,偷雞摸狗的事情哥們沒少做,十九歲時手上就第一次見血了!”這種順着對方話,說得煞有其事的幽默感,也是英國人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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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格芬”、“倒黴之人”、不停反轉、英式幽默,種種這些優點,使得希區柯克的這部《三十九級台階》大獲成功,他也從此名聲大噪,開創了屬于自己的懸疑片時代。這區區九十分鐘的“三十九級台階”,從此走出了希區柯克的大師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