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原著小說我是看過的,不過是很久之前了,有很多内容我都記不太清了,這次再看電影,确實有很多不一樣的感受,其中最大的感受就是觀看興趣的區别。記得當時看小說時,盡管我非常努力在看,卻依舊是不太看得進去,而這次看電影卻是不太一樣,在觀影過程中,我一直在思考,《子夜》的故事到底更加适合文學還是電影?同樣的一個故事,我的的确确是覺得電影的表現更加出色。麥基的《故事》中提到過這樣一個觀點:“文學的優勢在表現内心,而電影的優勢在表現人與環境的關系。”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我會認為《子夜》的故事更适合電影,《子夜》作為一部時代指涉性很強的作品,其中所有的情節幾乎都與時代有關,而電影可以做到比文學更加直觀地呈現出當時的時代面貌來,也就能夠讓觀衆更加直觀地感受到民族資本家在當是面臨的處境。盡管電影和文學一樣,都可以自由轉換時空,但是電影可以讓對比做的更加明顯。如反應階級矛盾,電影隻需要一個交際花正在做美甲的手與工廠裡的女工正在幹活的手的蒙太奇,兩個鏡頭就把當時的社會分化表現得非常明顯,這是文學難以做到的。還有對于當是社會的全景展示,人物的服裝,說話方式,城市的風貌,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觀衆,故事發生在那樣的一個時代,這無疑是增強了《子夜》故事的時代指涉性。
而《子夜》文學的表現又怎麼樣呢?我個人認為矛盾創作《子夜》的文學理念跟巴爾紮克的理念是非常像的(僅指理念上,在創作上二者還是有很大的區别),他在做一種社會解剖,這就讓原著的科學性大于了文學性,用文學去表現社會科學,我承認這是一種非常有意義的觀念,但是當大量經濟學術語穿插在叙事及人物語言中時,确實破壞了文學的生動性,讓《子夜》作為一部文學作品的可讀性大大下降,成為了一部高度概念化的作品,我想這是我認為《子夜》的原著難讀的重要原因。
當然《子夜》電影的缺陷也非常明顯,不過這種缺陷我認為更多是電影本體上的,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電影中穿插了較多的人物内心獨白。我一向認為這是一種非常低級的手法,不僅打斷了叙事,還打斷了觀衆的情感體驗,更加重要的是,我認為這是一種文學手法在電影中的強行挪用,這樣的手法在電影史上可以追溯到布列松的《鄉村牧師日記》,即使這部電影得到巴贊的盛贊,且主要原因就是布列松穿插了很多人物内心獨白,巴贊認為這是一種對電影語言的突破,但這種所謂的突破在我看來是并不高明的,原因之前已經說過了,當然這也隻是我的一些個人見解,這樣的手法到底高不高明,恐怕需要更長時間、更多觀衆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