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FSD字幕組漢化的功勞,在放映将近半年後,筆者得以觀看這部影片。這部影片在奧史劇場版的水準上或不是登峰造極之作,但其目前取得的票房紀錄已然一騎絕塵。在觀看這部影片前,筆者特意回顧了《奧特曼》這部作品,還因此遲看了三四天。

如筆者題目所示,筆者看完以後最大的感受就是“昭和之風”。其實僅以昭和二字概括,未免過于絕對,本片還帶有強烈的“N計劃風”和“機動風”——一言以蔽之,本片的受衆很成人。

接下來筆者将分部分對本片做出評價。

一、恰到好處的“守舊”

1.昭和的曲風與昭和的運鏡。

很多明顯的緻敬筆者不用多言,簡單提幾句就可以了:敲紮拉布頭手疼,女隊員巨大化拆大樓,美菲拉斯戰平後從下到上圖層式消除,八分光輪被傑頓盡數攔下……凡此種種,實在太多。

首先是曲風,本片采用了相當一部分《奧特曼》“原聲大碟”。比如斯派修姆光線的音效、奧特曼處刑曲、傑頓音效,等等。既然是一部緻敬式作品,保有一定量的原作風格非常必要。

其次是運鏡,本片運鏡風格與語言也做到了在昭和奧内部擇善而從。比如長澤雅美扮演的分析官淺見宏子在就職“禍特對”的上班途中,鏡頭以類第一人稱視角(緊跟女主)緊密推進,同時記錄路人談及奧特曼的神态與語言。本處完美緻敬了《奧特賽文》最傑出的一話《被狙擊的街道》開頭。這一鏡頭語言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為觀者帶來了身臨其境之感,代入感拉滿的同時也有利于設置懸念、推進劇情。僅從這點來看,緻敬的感覺就十分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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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昭和的問題意識:國與國,奧與人,人與人。

在昭和奧時代,有三部問題作成為了一個專有的名詞解釋,甚至許多非奧迷都了解。分别是《奧特曼》中的《我的故鄉是地球》,《奧特賽文》中的《農馬爾特的使者》以及《歸來的奧特曼》中的《怪獸使者與少年》。這三部偉大的作品在筆者看來,着重批判了三大問題:國與國之間在時代背景下的惡性競争(賈米拉悲劇的根源),奧與人之間的相處尺度和立場站位(包括奧特賽文99OV中的《我是地球人》),人與人之間的包容與偏見(這裡之所以不認為是人怪矛盾,是因為怪獸使者是以“異類”的身份被“群體”要求抹殺的,這樣引申出的人種、文化等概念才更加立意深遠)。

甚至可以說,昭和奧時代的畫風,沒有一些yygq和微言大義,其作品就很難被接納為昭和。

從這點來看,筆者認為本片雖套着緻敬的外衣,卻另辟蹊徑、别開生面的講述了更有意義的故事。

首先是“國與國”的再檢讨。當奧特曼出現時,隻會給日本售賣武器、作壁上觀的美帝卻瞬間來了興趣,仿佛看見了大把大把的石油。當紮拉布星人大搖大擺出現時,本片日本高層的做法完美緻敬了他們56年前的選擇:不惜一切代價的隐瞞,甚至将其作為大國博弈的重要籌碼。本片為将打臉與諷刺進行到底,直接點出了在《奧特曼》中沒有點出的潛台詞:那就是日本不惜喪權辱國,也要争取“合作”。随後登場的美菲拉斯星人,僅僅以謙卑有禮的态度便讓剛被紮拉布戲耍一遍的日本高層再度野心勃勃,不得不說美菲拉斯星人也是懂胡蘿蔔大棒的。而本片人間體神永新二失蹤以後,居然有核大國以核武器為威脅,要求日本政府交出神永新二,這操作很像是美帝能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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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奧與人”的再檢讨。昭和奧一個最大的特點是神性遠大于人性,這一點的明顯改觀一般被認為是在平成時期,其中《迪迦奧特曼》最令人印象深刻。在本片中,奧特曼依舊是近乎無條件愛着地球上的人類。奧特曼作為旁觀者,其為人類所謀所作,甚至超過了本片世界觀中光之國的忍受程度。奧特賽文99ov中,賽文被宇宙流放尚且沒有明确告知是被母國背刺;而本片中佐菲的所作所為則是直接給足了奧特曼心理壓力,明确告知光之國也贊同嚴懲奧特曼,還親自帶來傑頓進行人道毀滅。不得不說,在這種明面背刺的情況下,奧特曼真正做到了“堅剛不可奪其志”,将昭和奧的時代主題渲染的更加鮮明——于是觀影中筆者總是在恍惚,自己看的會不會是奧特賽文啊,在筆者的印象裡,56年前的奧特曼似乎沒有這樣過于熱愛人類,更多的還是熱愛早田。

最後是“人與人”的再檢讨。這一點将放在後文來說,在筆者看來,以奧特曼為代表的一種“人”在和其他“人”進行交往的過程中(比如美菲拉斯代表的一種“人”和對超乎人類能力範圍的力量陷入癫狂的一類“人”),展示的主題其實并不昭和,甚至有些平成和令和。

二、大刀闊斧的“革新”

上節以簡單的例子說明了本片緻敬的成功,本節筆者主要說明本片“新”在何處。

1.從單元到連續。

這裡用紮拉布、美菲拉斯和傑頓單元會來說明。56年前的《奧特曼》,這三部分各自為一獨立單元回,主旨分别為“紮拉布忽悠記”、“美菲拉斯忽悠小孩不成記”和“人類黑科技竄天猴記”。這次的調整重做,使得内容更加連貫,更加緊密圍繞在“人與超級力量的利用”這一主題上,可謂是舊瓶裝新酒:看到熟悉的流程和味道老觀衆自可會心一笑,看到新劇情的推進又能感慨原來如此。這樣的創新,讓筆者想到了《帕瓦特奧特曼》中關于“賈米拉”回的緻敬,那時編劇選擇的是流程完全創新而主旨完全如一,不得不說是一大亮點。

2.平成乃至令和:成人風和新問題。

圓谷自然也知道,最早看奧特曼的人群年齡在不斷增加,向他們賣玩具的難度遠大于少年兒童。在N計劃完成以後,圓谷的成人向奧特曼計劃已然撞了大南牆。随後盡管還有奧特賽文X和機動奧特曼這樣的都市風作品來試圖再次嘗試,但收效似乎并不顯著。在本片中,筆者不難看出編劇與導演對成人風的青睐。

本片中随處可見一些涉及職場生态與日常交際禮儀的片段,相信足夠讓成年人産生共鳴。比如在日常的工作中,神永新二總是處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狀态,這種在團隊工作模式下的另類自然成為了淺見宏子的日常大吐槽。再比如神永新二和美菲拉斯星人在居酒屋聊天聊崩以後,美菲拉斯這句AA,筆者身邊有長輩在日本工作,記得曾聽長輩說過“在日本社會交際中,由于日常餐飲費用過高,在正常的同事平輩社交聚餐中都會采取AA制”,“一般隻有社長才會大手筆請人吃飯、替人買單,這種行為本身體現了一種尊卑身份”,筆者看到此處不免忍俊不禁:談崩了就體面的各管各的,公平處理眼前的事情,也不賣人情,美菲拉斯星人紳士之處得以體現,也暗示他也在日本浸淫已久。又比如美帝以核威脅震懾日本要求交出神永新二時,長官明顯深谙官場打馬虎眼的本事,找了一個相當高明的開脫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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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新問題,其實本片可以說扣上了“勇氣”和“力量”這兩個大主題,而這兩個主題恰恰是平成乃至令和最愛的思考。

在本片中,當傑頓的一兆度火球準備以神羅天征的方式從外太空空投到地球時,絕大部分的人還在正常生活。當奧特曼被打解體後,日本高層決心隐瞞傑頓事件的存在,讓人類在不知不覺中不擔驚受怕的走向滅亡。年輕有為的物理學家泷明久更是開始自暴自棄,以酒度日。而同為“禍特對”成員的生物學家船邊由美則想盡辦法尋找傑頓作為生命體的弱點,并鼓勵泷明久不要放棄。泷明久這才重振信心,向高層申請告知人類傑頓事件并号召世界最優秀的科學家進行研究分析,找到解決當前困局的辦法。最後人類終于憑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存活下去的希望,真正做到了“人類的命運要由人類自己掌握”。

顯然,泷明久這個角色是在緻敬56年前的伊初隊員,但人類直面絕境、正視自我的勇氣,才是人類真正的贊歌。 不由得想到奈克賽斯中的來訪者們,他們将人類對于異生獸的恐懼封印在忘川,固然可以減少異生獸的食糧進而延緩異生獸的進化,可也在無形中扼殺了人類直面絕境的勇氣,使人類失去了勇氣的力量。不由得想到戴拿《月夜的士兵》、奧特賽文98OV《太陽的背叛》和高斯《青銅魔神》,一個吸收了人類的恐懼,一個用人類所有負面情緒去交易利好,一個吸收了人類的壓力,看起來都能幫人類解決問題,但是這種做法本身無異于飲鸩止渴,所以領悟到這些本能無法抛卻的人類毅然決然選擇将這些看似有利于人類的超能力封印。沒有負面情緒的人類并不能稱為真正的人類,人類的不足恰恰是人類的真實。

在本片中,日本高層又開始作死,試圖掌握根本無法掌握的力量。他們首先和紮拉布星人簽署了各種不平等條約,希冀能夠換取其抹除數據的超強力量;在見識到美菲拉斯星人的人類巨大化成果後,不惜将美菲拉斯奉為上位,去換取β膠囊巨大化技術。雖然在戰勝傑頓後影片便戛然而止,但我們有理由相信已然沒有變身能力的神永新二會被拉進準哥憐弟快樂屋進行細緻檢查——畢竟淺見宏子在巨大化結束後,就遭到了這樣的待遇。

人類對未知力量的濫用,進而引發的一系列作死現象,已然成為了平成以後時不時就出現一下的高頻詞彙。戴拿裡的權藤參謀、銀河S裡的神山長官、澤塔裡被賽雷布洛利用的地球防衛軍高層以及現在正在播出的德凱裡被朝影博士利用的DG001計劃,毫無疑問都在打着正義的旗号露出兇殘的獠牙。這些血淋淋的真相似乎在昭示:人類在曆史當中确實學不到任何曆史教訓。

當然,如此龐大的内核導緻筆者即使隻選自己印象頗深的點來進行評述也不能完全說完。筆者自诩初級奧迷,卻也需要消化如此龐大的信息量,那麼本片對路人的觀感(尤其是忘記《奧特曼》的觀衆的觀感)恐怕就不那麼好了,就會出現“密集”、“很趕”的評價。本作中佐菲的立場轉化也顯得十分突兀,也是筆者看完以後有些迷惑的地方。

綜合來講,本片作為一部緻敬作,承載着的精神内核卻不止向着昭和那個時代,而是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展示了一次從昭和到令和的人文關懷,可見導演和編劇自己是有東西的。對奧迷而言,自然是五星推薦,看完以後一定會大呼精彩。筆者寫至此,心中還在感慨這一榮光已然傳遞近60年之久,在昭和和名為“奧特曼”的延長線上,還有太多的驚喜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