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作為文德斯的第一部故事長片,改編自奧地利作家彼得•漢德克的小說《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影片繼承了安東尼奧尼的心理現實主義的處理方式,弱化了叙事,更多的是利用場面調度去傳達人物内心,最後為我們展現一個欲望與自由的存在主義的主題。
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會在内心猜測對方射門的方向,以此作為撲救的依據。但是主角在這個過程中陷入了兩難的困境中,于是它放棄了選擇,消極的等待足球破門。門後面的兩個打架的小孩暗示的就是他内心的掙紮。就像最後在球場和男主聊天的男人說的,如果同時去看守門員和前鋒就會鬥雞眼。人無法魚和熊掌兼得,隻能在兩者中選擇一個。就像開門的時候不會注意門把手,人要在把握整體的基礎上作出選擇,人生才會前進。
在這種左右搖擺的精神内耗中,人會失去與外界溝通的能力。于是我們可以看到男主與他人交流時文不對題、答非所問,甚至驢唇不對馬嘴。就像影片中那間所有年級擠在一起的教室,所有孩子都失去了自我表達的能力;賓館女仆在那間放滿了家具的房間裡也無法說話。作為傳達思想的媒介也在影片中失靈,暗示着人與人之間的鴻溝進一步拉大。賓館女仆的母親整天看電視,但因為耳聾聽不見任何聲音。女仆看到了報紙上的男主畫像,去沒有認出那是男主。很多細節也暗示着男主内心的焦慮,比如罐子裡的螞蟻以及孩子房間裡的蒼蠅。
房子代表男主的内心空間。随着影片的發展,不斷有噪音向房間滲透,暗示着外界的壓力逐漸增大。于是男主開始用點歌機或者收音機播放音樂,企圖以此對抗外界的壓力,恢複内心的和諧。影片有三個男主醒來的鏡頭:第一個是台燈的靜止鏡頭,暗示此時男主的内心尚且正常。第二個采用了平搖鏡頭,最後停在雙面鏡中男主的鏡像上,暗示男主逐漸迷失方向,最後精神分裂。第三個采用縮放鏡頭放大男主看到的物體,暗示外界對于男主的威脅以及男主對于這個世界的恐懼。
女人是欲望的客體,在影片中代表男主的欲望。所以男主在離開球隊後,不斷的尋找各種美女,暗示他内心逐漸膨脹的欲望。男主的所有男人房間鏡頭基本都是極度低調的打光,同時窗子禁閉,暗示他當時的孤獨和自閉。但當和女人在一起,房間内的打光就會變亮,并且窗戶開放,暗示他的内心有了一定的光明和自由。
交通工具是通往自由的工具。飛機更是直接飛到空中,徹底實現自由。影片兩次出現男主看向飛機的鏡頭,暗示他對于自由的向往。售票員的房間内也挂滿了鳥的畫和風景明信片其實也暗示了男主對自由的渴望。當他起床從百葉窗縫隙看向起飛的飛機,然後被售票員用繩子勒住了脖子,暗示他内心渴望自由,卻被欲望逼得開始窒息。所以他殺死了售票員,他殺死的是自己的欲望。
影片中反複出現硬币,它代表的是金錢和财富。在影片中沒有它仿佛寸步難行,不能用點歌機聽音樂,不能驅動電梯上行,甚至連搶劫也隻是因為要一個硬币坐公交車。但男主的美元硬币最開始是用來在球場上猜先的,代表他作為守門員的榮耀。他的兜漏了把硬币掉了出去,暗示他丢掉了自己的榮耀。但是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所有物品都被标好了價格。人們像電影中那個商人一樣,隻能記住物品的價格,卻記不住物品本身。人也像物品一樣,被金錢異化,喪失了我們本身的價值。于是所有人的欲望開始膨脹,就像售票員那個噩夢,穿着金錢做的裙子最後被焚燒殆盡。男主意識到了自己也正在被欲望吞噬,所以在車站和兩個女人講話劇時說自己在拼命滅火,但最終無濟于事。男主殺人後留下的線索是一枚美元硬币,暗示正因為金錢導緻欲望膨脹,他為了自由隻能殺死自己的欲望。
男主乘公交車離開了城市奔向自由,所以之後的鏡頭中戶外和自然光的鏡頭增多,甚至還出現了飛機掠過的鏡頭。但是當他面對自己認識的賓館老闆娘,欲望便再次膨脹,于是鏡頭再次恢複黑暗,暗示他再次失去自由。影片中啞巴男孩的報紙和售票員被殺案件兩次一起出現,暗示着兩者在男主内心的重疊。第一次售票員的屍體被發現,另一張報紙上啞巴男孩失蹤。第二次售票員被殺案發現新線索,啞巴男孩死因被證實。啞巴男孩是男主的化身,他失去表達自我的能力,所以是個啞巴。它被南瓜砸死,死于自己的欲望。影片中反複出現男主對于食欲的執着,代表着他不斷膨脹的欲望。所以男主視點鏡頭中的蘋果和男孩屍體都是他的内心活動,追求自由的自己被欲望殺死了。影片中男主在經過村莊時先後出現了男孩的自行車和成堆的南瓜,自行車代表的是男孩也就是男主周遊世界的欲望,成堆的南瓜就是已經膨脹到極緻的欲望。而男主曾經和老闆娘說過自己吃飯要吃兩份,也暗示着他内心的貪婪。
欲望膨脹到一定程度,必然受到外界的懲罰。于是男主為了老闆娘為一張桌的人買單,就被另一個男人當作侮辱,最後和小弟把他暴打了一頓。警察代表着秩序。但在男主被打的過程中,警察出現完全沒采取任何行動,暗示着社會秩序的失靈。同時警察也代表了男主内心世界秩序的維護者,類似于超我。開始男主打掉了電影院管理員的手電,警察對于男主的檢查還是有效的,暗示此時内心的秩序還未失衡。但當男主看到蘋果和屍體之後和警察擦肩而過,暗示着内心秩序開始崩壞,内心向往自由的自我被欲望殺死卻被忽略了。最後當男主想要和老闆娘親熱時,警察來借雨傘,這是超我對于男主的提醒。身為秩序守護者的警察面對外界的風雨卻要男主為他撐傘。而且他對男主說曾經在黑暗中也能集中注意力,最後抓住壞人,現在已經無法集中注意力了。男主内心的秩序已經徹底崩塌,就像屏幕此時已經漆黑一片。警察告訴他在攢錢買房子,暗示金錢至上造成的欲望膨脹是這種内心秩序崩壞的原因。
男主雖然已經不在球隊,但一直關注足球的新聞,并且以自己的守門員身份為榮。他曾三次給球隊打電話,但是電話都出現問題,暗示他無法與外界交流。但這本身是一種存在主義的選擇,代表一種行動,隻有行動人生才會改變。影片中有一個裝卸工,女仆不讓他說話,暗示他其實也是男主的一個分身,無法與外界正常交流。他的勞動代表着一種行動,勞動之後會獲得女仆獎勵他的紅酒。之後他便跟着男主,暗示男主的内心開始有了行動的念頭。男主被毆打時,隻有他去攙扶男主。當男主醒來,發現内心的焦慮已經開始讓這個世界在他眼中的威脅無限放大,他開始對着鏡子自我反思。接下來的俯視鏡頭暗示他開始以一種全面視角看待自己的問題。他放棄了作為早餐的咖啡,開始有意識的擺脫欲望。他打算再給球隊打電話,暗示着要采取行動離開這裡徹底斷絕欲望,但電話依然是壞的。他拒絕了公交車,暗示還是放不下欲望,不願離開。最後他成為了一個旁觀者,選擇看他人的球賽。而結尾守門員選擇一個方向飛撲接住了足球,這是導演給我們的答案,隻有作出選擇,人生才能前進,才能擺脫内心的焦慮,獲得真正的自由。
欲望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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