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導演一開始就給片子定了個黑色幽默的基調;一尊大佛,一尊加料的大佛。不正經的一如片頭開始一分鐘之内的不正經的旁白,用一種第三視角打破銀幕的壁壘呈現出超現實的現實,有一種極度松弛的落地感,像樹下避暑的大娘拉着你講閑話,一個事不關己的講,一個聊勝于無的聽,彼此都沒什麼大興緻,不過碰巧消磨時光而已。
...而三重嵌套視角的引入更是加劇了這種抽離式灰白,導演個人旁白上帝視角縱觀全片,他知曉所有人的過往和生存脈絡,負責插科打诨的推進人物信息,影片中人物視角:底層人物平視的視角,上層人物俯視的視角以及車載監控器裡偷窺的視角,最後是觀影的我們,觀衆視角。這三重視角的交疊,扭曲,平行穿插出了一個近似于紀錄片的非現實故事。其中隻有偷窺視角是彩色的,伴随着肚财的一句台詞呈現:有錢人的世界才是彩色的。這就很有意思,電影書籍茶話評書視頻本質上都是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偷窺欲而誕生的産物,隻不過它是經過加工處理濾化過通過掩埋現實而達成一種顯見的安全偷窺,肚财偷窺上層人的彩色,生在彩色世界的我們也偷窺着他們的黑白,彩色的監控器和黑白的顯示器交疊,一種偷窺之後的偷窺,我們也是導演play的一環。
...視覺帶來的平靜會給你充足的空間去思索去咀嚼,讓你于安靜的黑白裡咂摸出味兒來的東西:‘’社會上總講公平正義,但在他們的生活中,應該是沒有這四個字,畢竟光是要捧着飯碗就沒力了,哪還有力氣減那些有的沒的。”肚财,萊鋪,釋迦這三個不被社會所接受的人,窩囊,形銷骨立,老實巴交的堂堂正正做人,卻隻能吃冷掉的咖喱住漏雨的房屋,幹淨已經是他們最後的體面,光是活着就已經用盡氣力,隻能發出連情緒都沒有的自嘲。焚香沐浴,頂禮膜拜的大佛藏污納垢,垃圾滿地,破舊不堪的土屋裡儲藏夢幻,嘲諷卻是溫情的嘲諷,不是對為富不仁的批判而是對生活的和解,那種無力的苦中作樂,是底層人療愈的良藥。生活的灰度無處不在,總有人壞事做盡卻盡享天倫,總有人兢兢業業卻不得好死,這世間在大佛低垂的眼瞳裡,在吞吐罪惡的大肚裡,在香薰缭繞的微光中發出咚咚的撞擊聲中噶然而止,同觀衆達成和解。

有個故事不知道大家聽說過沒,傳說金聖歎被判斬立決拖獄卒給兒子帶了話,說遺囑在自己的耳朵裡,于是兒子疏通了官吏,抱着父親的頭,真的從耳朵裡掏出來兩團紙來,展開之後,一張寫着:“好”,另外一張寫着:”疼”,一如我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