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兩次把上下部看完,途中很多時候都是緊皺着眉頭的,這是一部很糾結矛盾的作品。

番人是野蠻的嗎,是的。他們飲血茹毛,以出草獵頭為榮。不提霧社起義中将日本婦孺一并斬殺,就連不同部族間的仇恨與矛盾也是深入骨髓。在第一部中,年輕的莫那更是僅因本部落中其他人擋住其打獵,便也冰冷地将其射傷。這些在現代文明來看,都是不可思議也不可接受的。

日本人是文明的嗎,是的。他們搭電線,建學校。不少日本人在當地成家立業,往來經商,番人小孩竟然也能一同上學,甚至當上警察,日本人和番人能夠通婚。他們掌握着現代軍隊,飛機大炮應有盡有,牢固的吊橋直接連接了兩座懸崖,好不方便。

但番人僅是野蠻的嗎,不是。他們好像沒那麼真善美,但也學會了與漢人通商,使用火槍,借助叢林地勢制定戰術。對彩虹橋彼岸獵場的向往讓部族成員都信念堅定,以“野蠻的驕傲”去打一場一定會輸的戰鬥,确實讓觀衆熱血沸騰。

日本人是文明的嗎,也不是。奴役、壓迫、強暴、濫殺,自不用多說。對番人的鄙夷刻在他們狂妄自大的骨子裡,文明外皮之下不過是醜惡的侵略者嘴臉。

這不是一部民族主義叙事的電影, 這樣複雜的背景下,其實很難完全帶入主角,我為複仇感到痛快,但緊接着,當孩童拿起槍支,弱者的鮮血一片片濺出,出草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不禁同配樂中悲憫的女生一同發問:“孩子啊,你們到在做什麼”。

因此,我不禁發問,到底如何解決這樣的問題呢。客觀上講,從傳統部族社會到現代文明的演進中,流血沖突不可避免,本質上因為觀念、信仰、文化和習俗上的沖突無法調和。這不是為侵略者洗地,而是如果将時間放的足夠長,再封閉的山地部族生活也會被外界闖入和打破。有一郎、二郎這樣主動接受,希望和平過渡的人,但是畢竟是少數。且他們面臨着更為嚴重的自我身份認同和歸屬感危機。“到底是天皇的子民,還是賽德克的子孫?”其他人隻需簡單的仇恨、厮殺,而他們卻因冷靜理性而備受痛苦和折磨。我作為觀衆更能夠帶入他們的視角,因此也經常眉頭緊鎖。也讓我聯想到一些所謂“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的沖突,我們也是這樣矛盾的人嗎。

婦女集體自缢讓我動容,也讓我難受。女人和嬰兒是消耗糧食的累贅, 為了部落的戰争,慷然赴死,信仰已經刻在了每一個部落成員的生命裡,但這又是多麼原始的行為。不過,至少他們都是欣然平靜的接受的,而一郎、二郎,這樣更深刻接受過文明與觀念的沖突的兩家人,隻能痛苦糾結着了結自己。

所以,這個問題似乎是無解的,如今我們大部分人經曆不到這些,但有電影讓我們能夠開始思考,也了解到這段曆史,盡管思考帶來的也是煩惱和唏噓。

(以上的評論僅就所謂“傳統與文明”的角度思考,不涉及其他角度,不要惡意解讀)

配樂為本片的史詩感助力許多。大量的男聲女聲的賽德克語清唱,尤其是莫那和父親的一唱一和,餘音繞梁。某種少數民族樂器的彈簧音,初次聽見有些出戲,後來發現也極具特色。

就原始部族的野蠻,其實還有一點疑惑。作為現代文明社會的視角,其實很不理解為何不同部族間的仇恨如此之嚴重,鐵木與莫那的仇恨甚至遠超于外來入侵。鐵木一方在這部片子裡算是很不讨喜的了。

此外,下部彩虹橋的最後三十分鐘有點雲山霧繞,從橋被炸斷後,很多地方都很迷惑,搜了搜其他帖子也沒捋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