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慢慢重刷了一遍86版《西遊記》

彈幕最多的讨論大概是:對于悟空,哪個稱号更能代表它?“齊天大聖”還是“鬥戰勝佛”?

其實悟空的性格變化,取決于它的猴生體驗。

大聖時期,天庭對它的傲慢和不公,夾雜着背後捅刀使絆,構成了它大部分的體驗,性格自然随本我往“破”進化。但此時的悟空已經在與猴子猴孫的相處中有了一些神性和佛性的萌芽。

取經時期,百姓或為魑魅魍魉,或為帝王将相,擺布得民不聊生。它一面“破” ,斬妖除魔;一面“渡”,行善積德。兩者之中,終極目的仍然是“渡”(“佛”的名号,暗示了這點)。“破”反而依存于“渡”的目的而存在。

但它直到最後,也沒放棄骨子裡對權威的“破”,或者換個說法,悟空在修行的過程中更多展現出了更加溫和的“問”:

“下界為妖的神佛仆從們為何最後能被帶走。未能贖罪,便可全身而退?”

“為何祖師讓我多行善事,但為什麼我隻是懲罰了幾個欺男霸女的惡霸,便偏要聽那緊箍咒,還要幾次三番被師父趕走?為何祖師口中的愛徒,師父卻一口一個逆徒?”

“為何帝王将相皆錦衣玉食山珍海味;黎民百姓卻缊袍敝衣粗茶淡飯?”

“為何行至靈山,堂堂佛門天地,不見人事錢财便不肯傳我真經?”

其實在我心中,悟空是比唐僧更早成佛的。三藏的佛性與仁性,囿于經書與傳統禮義 (佛文);悟空的佛性,源于洞明人性與行善事,是看徹一切後毅然決然地行動(佛行)。文與行孰重孰輕,大概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但佛文與戒律的約束,以及取經路上親睹的人間疾苦(這點很重要,因為悟空大可以一個筋鬥直達靈山取經,無需步履不停地走去),讓悟空心中的“破”(本我),“問”(自我),“渡”(超我)三者完成了和諧統一。

天性讓它“破舊除弊”;

人性讓它“向失格倒戈,問天命欲何”;

佛性讓它“渡人渡己”。

網友衆說“甯為一日齊天聖,不為一生鬥戰佛”。聽上去快意逍遙,但如果隻能兩者擇一,大聖的三性融一的獨特人格魅力便會淡掉很多。缺少齊天大聖或者鬥戰勝佛的神格之一,這份塑造都無法完成。

反過來說,将“破”、“問”、“渡”;本我、自我、超我;以及儒、釋、道的三組三位一體,賦予一隻靈明石猴,才造就了這位在世界神話體系中都獨樹一幟的,帶有濃郁中國氣的,超級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