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素熙,即将畢業。
按照慣例,學校會安排她去企業實習工作,接着就正式進入社會。
和大多數孩子一樣,素熙懷揣着對未來的美好希望。
她十分憧憬自己的社會生活,要變成一個都市白領,靠自己掙錢過上美好生活。
但很快期待支離破碎,反之被巨大的抑郁和失望代替。
在公司,素熙遭遇了996、職場pua和同事關系不和諧。
沒多久,她自殺了......
我們拍不出來的電影,韓國又拍出來了——
《下一個素熙》
這部電影是80後女導演鄭朱莉執導,金時恩和裴鬥娜主演。
今年年初的平遙國際電影展上,這部片子獲得了羅伯托·羅西裡尼榮譽影片大獎,接下來也會在即将開展的北京國際電影節放映。
主打現實主義,134分鐘的時長,每一分鐘都在對令人窒息的制度發出心碎的呐喊。
說是年度必看影片,一點都不為過。
故事的主角素熙(金時恩 飾)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和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一樣。
辛苦學習十幾年,終于到了進入社會的時候。
和學姐學長一樣,素熙和朋友們被學校安排到合作的大型通信企業去實習。
可是等真正實習了幾天,素熙才發現所謂的大企業,實際隻不過是多層外包的一個小公司。
素熙的工作是做話務員,具體内容是為顧客解決售後問題,重點是要極力邀請顧客簽約或延長服務,增加公司營收。
為了業績,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勞動法可言,所有職工都在被無限壓榨。
從早上坐到工位上就開始有接不完的電話,說不完的推銷話術還有挨不完的罵。
素熙的上司搞起PUA是很有一套的。
不僅員工達不到目标被罵,推銷不積極被罵,比不過同事也被罵。
每個員工在這裡工作上一段時間,自尊心都會受到極大挫傷。
總有那麼一兩個員工會被上司選中,成為所謂的别人。别人都能做到,你為什麼不行?
為了拿到工資,所有人隻能越來越卷。
素熙和她的幾十個同事就圍坐在一個辦公室裡,每人一個小小的格子桌,桌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便利貼。
大家看起來都毫無生氣。
像是被困在一個陰暗的牢籠裡,像機器人一樣麻木不仁地接打電話,按照手冊推銷業務。
隻要工作上稍微有懈怠,就會聽到監控攝像頭後的上司發出指責的怒罵。
績效考核四個字,像是一座大山壓在所有人心頭。
很多時候,為了能完成上司給的目标大家隻能被迫加班。
但凡有人抱怨一聲,公司就會說沒有要求你們加班,是你們自己沒完成工作自願加班。
素熙感到越來越累。
壓力不僅來自上司,也來自客戶。
因為不斷推銷,她時常被客戶罵得狗血淋頭。因為話務員基本是女性,所以也常有猥瑣糾纏的男人專門打電話來騷擾,騷擾不成就破口大罵。
同事都會被罵,所以辦公室時常會看見這樣的場景:
突然有一個同事大叫着從座位上站起,對着話筒破聲大罵,然後崩潰大哭。
壓在駱駝身上的稻草不斷累積。
當素熙煎熬着做完一個周期,才發現根本掙不到多少錢。作為實習生,她努力工作也隻能拿基本工資。
雖然公司承諾了按照業績給提成,但是孩子們都是在辛苦拼命後才得知,公司會壓着一兩個月的錢不給。
公司說是因為實習生不穩定,實際隻不過是找理由留住勞動力并且不給錢。
活一點都沒少幹,但錢卻拿不到手,礙于生存又不敢輕易辭職。
在這個世界上,和素熙一樣的人實在太多了。
前段時間網絡上有句話很火:
小時候總在作文裡寫廉價勞動力,長大後才發現自己變成了自己曾經寫過的人。
字字都是心酸和失落啊。
素熙上班沒多久後,她的一個小領導就因壓力過大在公司門口燒炭自殺了。
公司不負責,要求所有員工簽字閉嘴。
從那時開始,素熙也漸漸崩潰,絕望。
日複一日,隻見她的臉上都挂着沉重的疲憊感,整個人的精氣神像是都被抽走了。
終于不久後,一個寒冷的冬夜,素熙獨自喝酒後走向水庫,溺了進去。
一個剛畢業的孩子,正在大好年華,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
她死了,判定為自殺。
同樣,公司不負責,學校也不負責,所有人都默認這件事與自己無關。
但處理這件事的警察宥真(裴鬥娜 飾)覺得,該有人對素熙的死負責。
我們都知道,不負責任的學校,勞動局,教育廳和無良公司......其實都是殺害素熙的兇手。
但現實是,沒有一方認為自己有責任,大家都是互相推诿,各訴苦衷。
在他們的眼中:
那一個個活生生的孩子隻是電腦上的一個數據,是流水線上待處理的産品,是每年都會來一批走一批的消耗品。
從學校這個源頭開始,隻要學校把大批學生安排進公司,公司壓榨學生,教育局和勞動廳得到了好看的畢業和就業數據,流程走完就算完美。
相比素熙的生命,這些人更擔心素熙的死會讓自己陷入麻煩和負面新聞。
于是,他們甚至反過來指責素熙。
學校老師說素熙不行,行為不良,不夠努力。急慌慌地說,萬一以後那家企業不再招收咱們學校的學生怎麼辦?
公司說素熙性子急躁,工作能力不夠。
為了甩鍋甚至毫無人性地說,那她要是覺得困苦就辭職啊!誰逼她了?
這就是現實。
他們隻負責一腳把學生踢進社會的大熔爐,哪怕他們累成狗,抑郁,甚至自殺了,都不用管,那不是他們的責任!
不僅學校和公司有問題,家長的漠視也是一環。
在自殺前不久,素熙曾酒後割腕。
那是一個大雪夜,素熙和同樣為生存苦惱的朋友一起喝酒,割腕後送到醫院被救。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素熙告訴她的父母想辭職,不想做了。可是父母都假裝沒有聽到她說話,隻是沉默。
在他們看來,孩子好不容易進入了大企業,等到了出社會工作的機會,累點也是正常的吧。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于是,素熙也打消了辭職的念頭,沒再多說了。
太多大人都告訴小孩要好好努力好好奮鬥就能有光明的未來,可等孩子們滿懷期望地長大,他們發現自己要變成一顆螺絲釘當牛做馬付出自己的一切才能融入這個充滿壓迫的地方。
這個吃人的社會,似乎從來不對人的心靈負責。
這世界上病态的一角,困住了數不清的人。素熙隻是他們中的一個,悲劇的是,以前已經有太多素熙,以後還會有更多。
作為重災區,中日韓這種現象實在是太多了。
紀錄片《出路》裡早就赤裸裸地展現了某些高校的醜惡嘴臉。
隻要把學生弄進來交學費,再發畢業證把他們弄出去。畢業後送到外地去實習,随他們自生自滅。
其他一概不管。
新垣結衣出演的《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表達了對于令人窒息的職場的反感。
瘋狂工作但得不到相應的報酬,無法控制情緒不懂得尊重人的上司。
再見了,為了活着,我先辭職了。
社會制度的不公,每分每秒都在狠狠敲打普通人。
很多高校,畢業季會強制學生簽訂三方協議,隻為了有個好看的就業率報表。
從何時起,勞動仲裁也成了上班族搜索欄裡的熱門詞彙。大家都受夠了996,看不到頭的加班,奇葩的同事,高得離譜的業績目标......
如果你是女性,還可能會遇到入職性别歧視,職場性騷擾,同工不同酬,生育歧視等等問題,維起權來難上加難。
但心酸的是,太多人因為生計,房貸,養娃不敢辭職。
明知道自己跳進了圈套,但卻不敢因為無法承受選擇逃跑。因為跑來跑去,發現環境如此,都差不多。
然後隻能日以繼夜繼續工作,繼續在這個磨人的鐵爐裡翻滾尋得一絲生機。
普通人啊,在這裡似乎已經沒有好好生活的權利。在這樣的環境裡,誰都可能會變成下一個素熙!
什麼時候才會變好呢?
很抱歉,我無法給出答案。
看完這部片子,我隻聽見這個沉重的故事發出了尖銳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