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把《我的天才女友》第四季看完了。

從2018年第一季開始,已經過去七年了。從劇到書,再到圖像小說,我也年紀漸長,經曆了很多事,很多看法也在慢慢改變。

...

所以對于第四部中年版莉拉和萊農的生活,更多的是理解、疼惜,第四季我并不覺得質量降低,反而這才是生活真相的一部分。

...

對于中年生活,哪怕是萊農這樣優雅、漂亮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作家,哪怕她一直寫着女性進步、女性主義的書,也不要對她的中年生活有任何的濾鏡。

...

見多了一些中年人對于年少不可得之物的狂熱和離譜,仿佛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你就能理解為什麼米凱萊會把對莉拉的迷戀轉移到刻意模仿莉拉的阿方索身上,也會對萊農說:

人就該追求自己一直想要的,不然就會生病,會發瘋。

對于有些人來說,在别人看來特别混亂、瘋癫、不可思議的生活和選擇,實際是他(她)在經曆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後,想要瘋狂彌補年少時的自己而已。

...

他們隻有瘋狂經曆過,才能袪魅,褪掉一層皮,恢複本性,重新進入下一個人生階段。

...

米凱萊如此,萊農也是如此。

一、莉拉是萊農下墜過程中的有力支點,沒有莉拉,萊農很難奔向遠方

當我再一次回顧莉拉成長過程,不得不感歎,真的有人是生而知之的。

童年時的莉拉,瘦小倔強,那麼小的時候就能從木匠被陷害推斷出卡拉奇家将沒落,而索拉拉家将稱霸整個街區,給大家帶來苦難。

想上初中而被父親從窗戶裡扔出來的時候,倔強的說自己不疼。

...

少女時期的卡門、吉耀拉和其他的女孩子都覺得索拉拉兄弟非常帥氣潇灑,甚至覺得把艾達拉上車的行為也隻是因為他們喜歡艾達,并不會傷害她,甚至還有些羨慕。

...

隻有莉拉說,他們選擇艾達,隻是因為她窮,她什麼都不是。

...

壞男孩們做惡是精心選擇過對象的,傷害艾達不會有任何人站出來替她說話。

當索拉拉兄弟把目光轉向萊農的時候,莉拉勇敢的擋在萊農面前。

...

莉拉小學畢業後不被允許上學,吉耀拉上了初中,阿方索上了高中,與萊農同行的同伴越來越少,當她在苦讀時,兒時的女伴要麼結婚 ,要麼戀愛。

萊農在家的學習環境是非常混亂的,弟弟們的打鬧,讓媽媽煩亂不堪,繁重的家務和皮猴子一樣的兒女,也讓萊農媽媽神經衰弱,經常因為一些瑣事跟萊農大發脾氣。

媽媽要求萊農帶好弟妹,輔導他們作業,于是弟弟們都把作業扔給她。

盡管萊農一直都很自律,也習慣了在嘈雜的環境裡學習,可是到了中學時,曾經的決心和自制力都慢慢被消磨殆盡了。

少女的心事,對尼諾的暗戀和安東尼奧的糾葛,對未來的迷茫都在時刻困擾着她,她想:這樣的苦學真的有未來嗎?

似乎像吉耀拉她們一樣戀愛,嫁人也沒什麼不好。

她長年緊張的神經在高強度的學習壓力下幾乎崩潰了,在一次考試中拿到糟糕的分數後,萊農忍不住大哭。

她覺得自己堕落了,迷失了,又自責又恐懼,又有點享受這種下墜的感覺,至少明确知道老街區的人生是什麼樣的,而上學這條路未知又迷茫。

...

是莉拉給她提供了一個房間,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将她從糟糕的狀态中拉出來。

萊農每天下午兩三點放學後,就去莉拉家。在那個安靜整潔的小房間裡,沒有人會打擾她,也沒有人會突然沖她發脾氣,有莉拉剛煮好的咖啡,新鮮面包裡夾着火腿、奶酪和香腸,都是萊農愛吃的。

咖啡的香氣,新鮮的三明治,甯靜的房間,萊農又能安心學習了。

那個時候的莉拉,在斯特凡諾的肉食店,給艾達家提供食物,給萊農買新書,幫助帕斯卡萊,盡自己所能幫助着街區貧窮的鄰居們,而自己卻在遭受着光明正大的家暴。

...

在莉拉最低谷時期,她在肉食廠冷庫裡幹着最辛苦的活,被工廠老闆壓榨欺負,一邊撫養着幼小的兒子,除了恩佐陪在她身邊,沒有任何人幫助她。

...

就連熱衷于工人運動的帕斯卡萊,完全沒有顧及莉拉的死活,利用她宣傳她,莉拉的講話被他們印在小冊子上發出去,讓她在工廠裡更加被排擠、孤立無法生存。

...

當時莉拉精神和身體都處于極限疲憊狀态,發燒生病了,帕斯卡萊還催莉拉出去跟他參加工人會議,萊農制止,帕斯卡萊說隻是發燒了,難道你的朋友是什麼嬌小姐嗎?

四面八方的壓力,讓莉拉陷入了崩潰狀态,莉拉每次的界限消失,在我看來,就是嚴重精神創傷的應激反應。我永遠忘不了她在海邊崩潰,叫喊着媽媽的樣子。

...

可即使是這樣的困境下,莉拉還是和恩佐一起學習計算機,開辦公司,再次重新站了起來。

她的處境一旦好轉,她依然盡心盡力的哺育這個街區,盡自己所能庇護和幫助那些不幸的人。

二、她以一人之力對抗販毒、高利貸、黑手黨的索拉拉家族

八十年代的那不勒斯地區,新興産業不足,傳統工業衰退,五六十年代意大利的經濟奇迹并沒有惠及南部。

青年失業率非常高,失業度一度高達40%,許多人難以找到穩定工作,很多年輕人被黑手黨招募。

那不勒斯盤踞着名為“卡莫拉”的黑手黨組織,在八十年代非常猖獗,他們通過毒品走私、勒索保護費,非法處理工業廢料牟取暴利,賄賂地方官員和警察,滲透公共工程項目,影響地方選舉。

劇中的索拉拉家族顯然就是這樣一個家族式幫派,雖然那不勒斯的新城區有豪華的海景公寓,但老城區依然一片破敗。

...

莉拉的哥哥裡諾已經吸毒成瘾,老城區一些破舊的街道滿是廢棄的針頭,萊農的兩個弟弟也跟着索拉拉兄弟做事,工作是在街角把毒品賣給那些吸毒的人。

萊農的小妹妹是馬爾切洛的情人,生下了一個孩子,斯特凡諾的肉食店生意每況愈下,大不如前。

阿方索承認了自己的取向,他的妻子也就是尼諾的妹妹為了報複他,出軌米凱萊生了兩個孩子,将兩個孩子都冠以他的姓氏。

帕斯卡萊一直被通輯而流亡,安東尼奧曾為米凱萊做事去了德國,後來帶着妻子也回到了這個街區。

這樣一個破敗的,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的街區,莉拉是很多人的希望,她和恩佐的公司做着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生意,赢得很多人的尊重。

她讓艾達當前台,阿方索當銷售,這是當地唯一蒸蒸日上又清白,而且是索拉拉兄弟控制不了的生意,是破敗的城區裡唯一一絲兒活氣。

...

萊農的媽媽一直說,隻有莉拉懂得如何解決老城區的事情,讓萊農去求莉拉,為萊農的兩個弟弟安排工作,她知道,索拉拉兄弟将毒品帶了進來,就是将死亡和混亂帶到了街區。

可索拉拉家族怎麼能允許有人在這個街區裡不受控制而且生意還越做越好呢?

...

莉拉了解了阿方索的秘密後,有意讓阿方索模仿她的妝容、發型和衣着,得不到莉拉的米凱萊,漸漸将目光轉移到了莉拉的複制品---越來越女性化的阿方索身上。

...

莉拉有一些客戶總是賴賬不付錢,安東尼奧就開始幫莉拉做事,将那些帳要了回來。

在馬爾切洛看來,自己的親兄弟會迷上不男不女的人就是莉拉的陰謀,把他兄弟像馴狗一樣馴服。他恨阿方索更恨莉拉,安東尼奧原本就是給米凱萊幹髒活的,現在居然開始給莉拉幹了。這能忍?

...

這是在他們家地盤上赤裸裸的挑戰。

更何況,莉拉還為共和黨在街區拉了很多票,索拉拉滲透當地選舉的根基被動搖了。

莉拉這些年搜集到了很多證據,包括索拉拉家那個紅色的筆記本,問題來了,這個本子是誰搞到的呢?誰有能力接近米凱萊又拿到證據呢?我猜是阿方索。

所以,阿方索必然會被馬爾切洛殺死!!

在阿方索死後,莉拉和萊農一起,把這些年搜集的證據發表在了報紙上,高利貸、毒品、黑社會,索拉拉家的罪惡被曝光。

雖然萊農知道,都靈的社會評論影響不到那不勒斯的地頭蛇,但這一切都讓索拉拉家族感受到了嚴重威脅,馬爾切洛開始全力對付這兩個女人。

對,兇狠的馬爾切洛本來也沒想放過萊農和她的孩子們,讓卡門起訴萊農隻是第一步,萊農自己也感受到了種種威脅和壓力,她經常一出門就能碰到陰郁的馬爾切洛和越來越暴戾的米凱萊。

...

她讓彼德羅把孩子們帶走幾天,接孩子的彼德羅恰好在門口遇到了馬爾切洛和米凱萊,這讓馬爾切洛意識到,萊農雖然離了婚,但和彼德羅的關系依然很不錯,而艾羅塔家族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在高層社會關系網中都遊刃有餘,所以,他不能動萊農,也不能動艾羅塔家的孩子。

而萊農的另一個女兒伊瑪,她的生父尼諾此時正是那不勒斯風頭正勁的議員。

隻有莉拉,她沒有任何強有力的外援。

隻有她,一直愛着這個地方,從未想過離開。

三、為什麼隻有莉拉的孩子會消失?

看看馬爾切洛出手的順序!

第一個死去的人是阿方索,他像一塊破碎的布一樣被扔在海難。

...

兇手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馬爾切洛和萊農妹妹埃莉莎的婚禮上,米凱萊将阿方索趕了出去,埃莉莎對姐姐說:看到了嗎?他的頭腦已經恢複清醒了!

...

第二天,米凱萊當街暴打阿方索,打得滿頭滿臉的血。

...

在阿方索的葬禮後,他同樣一拳打在莉拉臉上。

...

第二個報複對象是莉拉和斯特凡諾的兒子詹納羅,在莉拉一邊應付索拉拉,一邊處理公司事務,照顧小女兒,又沉浸在阿方索慘死的悲痛中,無力分身去顧及已經成年的詹納羅。

詹納羅被引誘着吸食了毒品,這下三爛的手段出自誰手也很好猜,并且沒有證據,畢竟毒品在老城區可是随處可見。

所有人都高估了索拉拉家族的底線,以為他們不會向幼童下手。

尼諾來看望伊瑪,莉拉之前就提醒過萊農,伊瑪太缺少父愛,姐姐們有彼德羅這個父親,而伊瑪隻能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父親。

...

當尼諾到來時,萊農看到的畫面是恩佐陪着莉拉,莉拉抱着伊瑪正和尼諾聊得很開心,而莉拉的女兒蒂娜卻不在身邊。

就這樣,一眨眼的功夫,蒂娜不見了!

...

幾乎全城的人都在找蒂娜,電視台不斷跟蹤報道,馬爾切洛也帶着一大幫人上門慰問,表示自己帶着人多麼辛苦的翻遍了各處。

可恩佐認為就是索拉拉派人帶走了蒂娜,因為他們想收購公司股份而莉拉和他沒同意。

莉拉聰明、美麗的女兒蒂娜就這樣失蹤了。

沒多久,莉拉的哥哥裡諾也失蹤了,後來是詹納羅和斯特凡諾在一個廢棄的公交車上找到了他,因吸毒過量而死。

朋友阿方索慘死,女兒失蹤,大兒子被引誘吸毒,哥哥吸毒過量而死,家破人亡。

...

幾乎一夜之間,莉拉頭發花白。

丢了孩子的夫妻,很難再過到一起,因為每每想起,錐心之痛都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對方。孩子丢了,恩佐和莉拉也無法走下去。

我兒子三四歲時,被爸爸帶出去吃飯,丢過一次,一個小時後找到了,但丢孩子的噩夢整整纏了我兩三年,經常夢中驚醒,必須要看着孩子,抱着孩子才能入睡。

我當時瘋了一樣在商場裡一層一層喊孩子時,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如果孩子找不到,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離婚,餘生隻有一件事,就是找孩子。

蒂娜是翻版的莉拉,她那麼聰明、美麗,和媽媽一樣很小就自己學會了認字、寫字,她的爸爸媽媽那麼愛她,她本該在父母的精心呵護下長大,會好好讀書,上學,會走上那條她母親沒能走過的路,過上她母親不被允許過的生活。

...

她是那不勒斯貧瘠石頭裡開出的美麗的花,也是那不勒斯充滿希望的下一代。

可是這朵花太耀眼也太脆弱,罪惡的風沙容不下她。

個人的努力難以對抗腐爛的現實,“蒂娜”這個莉拉理想中的“孩子”,不會被允許“長大”。

四、離開的、留下的

索拉拉兄弟被人槍殺在街頭,恩佐離開了那不勒斯,萊農也搬到了都靈。

...

莉拉從來不怕疼痛,她隻怕希望落空。

所有人都可以展望将來,唯獨丢了孩子的母親永遠留在原地。

...

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莉拉能早一點離開那不勒斯該多好,她和恩佐把公司開在都靈,開在米蘭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

一路無數人的托舉,讓萊農逃離了那不勒斯,而莉拉消耗着自己的血肉和夢想,想要改變那不勒斯。

...

對故鄉的愛與恨,你我皆是萊農,也是莉拉。